當腥臭在巨型蜘蛛現形的那一刻猛然逸散開時,布托斯的內心除了驚怖便隻有驚怖。
年幼的布托斯的心實在是太過純潔了,這一直受老布托斯嗬護的心靈直到現在也無法產生任何邪惡及混亂的念頭,盡管這隻巨大的毒液蜘蛛使布托斯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但是,布托斯總歸是需要保護自己的。
被碎冰深埋的長劍被布托斯吃力地拿起,但其原本鋒利的劍刃已因極度的霜寒而變得無比脆弱。
“我服從於祭司……我不會傷害你……”巨型蜘蛛在見到布托斯這般警惕的行為後選擇收回自己可怕的外表,並重新以黑袍怪人的樣子麵對布托斯。
如深淵最深處一般黑暗的鬥篷使布托斯內心的恐懼飛快地滋長。
布托斯手中的長劍在被驅使著朝著怪人劈砍了幾下之後,就像那些寒冰一樣破碎了。
在布托斯最慌亂的時候,他隻有選擇僅存的還發著光的“鮫魚之淚”。
“鮫魚之淚”最近簡直太過古怪了,甚至可以用“危險”來形容。但布托斯的內心之中,依舊把它當作是老布托斯對自己的贈予,它依舊是布托斯對老布托斯的思念……
布托斯對著怪人雙手舉起了“鮫魚之淚”,並對怪人做著甚至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威脅:“不要靠近我,否則老布托斯不會原諒你!”
“不要慌亂……使者……”怪人喉嚨裏繼續發出了古怪的聲音:“祭司命我帶你去尋你應尋之物……”
布托斯的身體和聲音依舊在顫抖著:“祭,祭司是誰?”
“你應見過她……或許,你會見到她……”
在布托斯的心中恍惚浮現出了一個身影:那個在村莊中遇到的披著鬥篷的老者。
“祭司……不!不會是她!雖然我未曾見過她的麵容,但她絕不會和這種怪人有什麼莫名其妙的聯係!”布托斯在心中自己對自己說著,同時,布托斯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物,一個一直被他放在口袋深處的東西……
“綠葉……不會腐爛的葉子……”布托斯的目光轉向了他剛剛拿起“鮫魚之淚”的地方。
在一攤碎冰的某一角,一片溫柔的瑩綠若隱若現。在死亡的寒冷之中,那片樹葉依舊不朽……
布托斯依舊舉著“鮫魚之淚”開始試探性地命令這個怪人:“如果你聽從於我,那你先不要動!”
怪人高大的身體朝著布托斯微微行禮,盡管他的動作僵硬且難看,但還是使布托斯一直繃著的心得以舒緩。
布托斯小心地走向那片樹葉,並用鞋子將上麵的碎冰踢開,最後輕輕地拾起了那片象征生命之物。
不過令布托斯感到驚奇的是,這片綠葉在萬古寒冰之下深埋了那麼久,卻連一點寒意都未曾沾染。
當布托斯將樹葉小心地放回自己的口袋之後,布托斯再一次警惕地朝著怪人舉起了“鮫魚之淚”。
怪人一動不動,就像深淵中的一塊巨石。
布托斯在猶豫,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曾經,他隻需跟隨著老布托斯的步伐,後來,他和利爾威騎著同一匹戰馬……他唯一自己做出的決定就隻有背上行囊去尋找老布托斯……
然而,時間並不會因布托斯而凝滯……
一大批又一大批的鎮兵包圍了過來,將廣場的所有道路全部堵死。
布托斯想要辯解,想要洗脫自己的罪名,但一切都隻是溪流底部的細沙。
鎮兵們的長矛和呼喝一點又一點地逼近了……
布托斯雙手極為小心地捧著“鮫魚之淚”,並對其輕聲央求著:“我求求你,無論你來自何處,出自誰手,請不要再下殺戮,求求你……”
這一次,“鮫魚之淚”並沒有如太陽般爆發光芒,而是無比的安靜,出了奇的安靜,就仿佛如紅龍一般沉睡,沉寂但對所有人都充滿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