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城西療養院一夜間死了十幾個人,牽扯出器官販賣等一係列違法犯罪案子,警局解救了許多人,整個大廳亂糟糟的,有人哭泣,有人謾罵,有人狂喜,隻有一人從始至終都出奇的安靜。
她被擠到大廳的角落,打結雜亂的長發遮住她半邊臉,瘦削的身形罩在發黃發舊的男士病號服裏,沒有半點生氣。
就算是同她一起被解救出來的人,也盡可能地離她遠一些,就像在躲避臭水溝裏的老鼠。
南晚意離開警局時,天已經黑了,冬日的風凜冽冰涼刮在她臉上,她卻不覺得冷,隻呆呆地望著眼前車水馬龍,不知歸處。
抬頭,正前方的商業高清屏正播放一則娛樂新聞。
“蕭氏總裁將於希爾頓酒店舉行訂婚宴,八年愛情長跑終圓滿。”
黑色的字體滾動在一幅俊男美女相視而笑的畫麵之下,幸福而又美滿。
南晚意的淚毫無預兆地滾落,心像猝不及防被撕開一條口子,呼呼向內灌著冷風,又冷又疼。
她伸出手,摸著滿手冰涼,有些怔愣。
她為什麼會哭?
南晚意不知道,療養院裏的人都說她是瘋子,需要吃很多藥才能防止發瘋,或許是藥物的副作用,很多事她都不記得……除了她的名字,蕭蕭。
人來人往的路上,她孤零零地看著那塊電子屏幕,腦海中好像有個聲音在提醒著她。
南公館。
是她要去的地方嗎?
南晚意抬頭四顧,警局附近就是公交站台,冬夜裏等車的人不多,但看到她走來都嫌惡地避開,竊竊私語。
“搞錯沒有,就在警局大門口,瘋子沒人管嗎?”
“千萬別和我們坐一輛車,發起瘋來誰管?”
南晚意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她沒有開口,隻自覺地離人群遠些,將本就瘦削的身形隱在陰影裏。
她的目光停留在13路公交站牌上,末站寫的南公館,但被黃色塑膠遮擋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取消了站點。
正巧此時13路公交車到站,公交車門打開,她上前走了一步,對著公交車司機鞠躬,然後上下比劃。
——請問這輛車到南公館嗎?
如果是的話,她就能跟著公交車的路線走去南公館。
“滾滾滾,哪裏來的乞丐,還想上車討錢,晦氣!”
車門猛然關上,她被車子啟動的慣性帶倒,等再回過神時,隻能看見車的尾燈。
南晚意揉了揉被撞紅的腳腕,從地上站起來,沿著公交車行進的路線一瘸一拐的走著。
走累了,她就坐下來歇歇,錯過了一輛就等下一輛,直到後方再也沒有來車,她才停下腳步望向道路盡頭,雙眼微紅。
迎麵走來三四個勾肩搭背的醉漢,領頭的中年男人腳步不穩撞在南晚意身上,兩人都摔了。
男人一巴掌甩在她臉上:“艸,你他媽走路沒長眼啊,賠……”
錢字還沒說出口就瞧見一張蒼白卻極漂亮的臉。
黑白分明的眼,挺翹圓潤的鼻子,嘴角帶著被扇耳光後留下的血漬,白皙臉頰上的紅色指痕非但沒有影響她的美,反而給這張毫無血色的麵龐增加了一抹濃烈的豔色,帶著一種淩虐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