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沒有任何準備,也沒有百姓回避,鄉間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仍有婦人在拾荒。稅官被顧朝北收拾了,卻有當地的地痞臨時充任“稅官”,繼續在村口收糧。
“分明說好十石上繳四石,為什麼要拿走我家裏剩下的?”四喜娘正抱著自家的米袋子,被踹了好幾腳也沒鬆手:“該繳的稅我們已經繳過了,不能再拿走這些…”
“臭婆娘,懂不懂規矩啊?”一個地痞斜穿著稅官的官服,一腳踢在四喜娘的手腕上:“咱來這裏收糧,自然就是新規矩了,誰知道你以前繳了多少?老子沒看見就不算數。不過拿你兩石,怎麼跟搶你棺材蓋子似的!”
四喜娘嚎啕大哭,四喜爹跪在一邊不停磕頭:“這點糧食我們一家三口還要吃半年的,官爺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
“去你娘的!”地痞一腳踹過去,吐了口唾沫,拖著米袋子就讓人稱。
“娘!”四喜在馬車上看得紅了眼,掙脫開皇帝的手就往下衝。
皇帝一臉沉色地跟著下來。
所有人都下了馬車,在這鄉間地頭站著,很是打眼。那頭收糧的也注意到了,還以為是哪路的官老爺來了,為首的一個趕忙就迎了過來:“哪位大人來視察啊?咱糧食收得夠夠的了!嘿,老爺要多少都有。”
皇帝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問:“我要一百石,有嗎?”
那痞子一愣,拍著腿道:“有,這村兒地少,下個村子小的也幫您收去。不過您這大開口的,可比戶部主事老爺要得還多啊,想必官也比他老人家大吧?”
一百石糧食,那是丞相一年的俸祿。一個小痞子,竟然開口就說有。皇帝輕笑了聲,看向皇後。
皇後沉著臉道:“我家老爺官自然是比主事大,多問你一句,收一百石糧食,搬進自己家裏,也沒關係嗎?”
一聽官大,痞子就樂了,背都彎下去不少,眉眼笑得諂媚極了:“行啊,這叫上貢,您拿官印來,咱保證都給您收到,您要放家裏還是一把火燒了都隨您開心!”
沈歸燕扶著顧朝北站在後頭,聽著這些話,再看看皇帝皇後的臉色,覺得今日也算是這痞子運氣不好了,不知道當了多久的地頭蛇,這回終於是要栽了。
四喜扶著自己的娘親爹爹起來,眼巴巴地看著那些被袋子裝好的糧食,小聲問:“娘親,米又少了嗎?”
四喜娘紅著眼睛抱著她:“沒事,咱們…咱們吃其他的。”
那聲音聽著讓人覺得心酸,皇後隻是爭權,也不是冷血之人,看著這場景莫名想起自己沒了的六皇子,一時氣憤,怒道:“將這些人給我抓起來!”
四喜一家都嚇了一跳,四喜爹正伸手護著娘倆呢,就見收稅的痞子都被湧來的人給按在了地上。
“押進天牢去發落。”
“是。”
幾個痞子嚇傻了,沒想過為什麼會嚴重到進天牢的地步。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就被抓走了。
等著交稅的百姓也都傻了。
皇帝看著衣衫襤褸的農民,轉身對顧丞相道:“丞相留下,傾聽民意,必須一字不少地抄上來給朕。朕與皇後不便久留,這就該回宮了。”
顧丞相上前應了一聲是,又有些遲疑。
皇上看了皇後一眼,道:“至於顧提轄之事,便先將他打之人給查清楚,若皆為貪官,則獎顧提轄為民除害,升為裨將。若其中有一人無辜,則罰他十廷杖,皇後以為如何?”
已經輸了賭約,還能如何?皇後抿唇道:“就按照陛下所言吧。”
顧朝北樂了,這可真是順當,皇帝隨口一句話,他就有可能從八品的提轄變成五品的裨將,簡直是天上黃泉一念之間。
當皇帝就是好。
等這一群人都上車走了之後,百姓們才紛紛反應過來方才聽見了什麼。
“皇上萬歲!”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接著鋪天蓋地的聲音便從後頭傳來。
皇帝坐在馬車裏,嘴角上揚,心情甚好。
然而皇後不太好,等那一股子感動勁兒過去,她就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今日好像是有誰故意等著一樣,給她來了這麼一個陷阱。現在她都輸了,不僅顧朝北不受罰,反而要升官,連年貴妃都要升為皇貴妃了。
怎麼會這樣呢?
想了一會兒原因,皇後想明白了。
全是因為一個多管閑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