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北的戰術教室內洋溢著一片輕鬆的氣氛。
好幾個隊員圍在貼在白板上的十六強分布圖邊,對著抽簽的結果嘖嘖感歎著。他們的手輕佻地指指點點,臉上是藏不住的慶幸。
"哎呀呀今年東大可苦了,得死磕北二附中。四大附中的強強對話,誰都不知道勝負呢!"
"可不是麼?看來我們這裏還真是幸運啊!"
"對對對!青山鄉第一中學,聽都沒聽過這名字,能出線也是因為最後一輪東大放了水,全替補打了個1比1。"
"就是!碰到我們,那可是凶多吉少!"
一片喋喋不休都是無一例外的得意,像蚊蠅般嗡嗡地在陳羽的耳邊飛舞。他皺了皺眉頭,不悅地掃了那些隊友們一眼。
都說輕敵乃是兵家大忌。因為抽了一支相對較弱的隊伍就放鬆警惕,露出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這樣的不職業,陳羽真的是相當反感。
更何況,接觸過吉祥兩兄弟的他很確定,青山鄉絕非一窪淺淺的小池塘。
"這群家夥也太不知好歹了!"
坐在旁邊的左木也瞅著得意的隊友們,在陳羽的耳邊憤憤地嘀咕道。
"喲,連我們的傻大個都知道不能輕敵了啊!"陳羽開著玩笑地把手往左木的頭上一搭,緊接著便是一通亂揉,直惹得左木連聲怪叫,忙不迭地拗過了陳羽的手腕。
不過此時的陳羽心裏,還有著另外一種想法。
那天,王夢吉無奈的神色,以及後來振作精神的樣子,都被陳羽牢牢地印刻在了心底。
如果這兄弟倆就此能夠進入八強,乃至於殺入決賽,爭奪留洋名額的話,那該有多好呀!
隻可惜命運弄人,青山鄉偏偏在這檔口撞上了他陳羽所在地市北。而市北的隊員們,也有著絕不能退讓的理由。
(同是草根的狹路相逢麼?)
"哎——"
想到這兒,陳羽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喲,這是誰一大清早就在唉聲歎氣呀!"
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了如洪鍾般響亮的聲音。
方才還有些輕浮的隊員們聞聲趕忙挺直後背,而先前圍在白板前的球員也神色慌忙地往位置上跑去,全然不顧桌角狠狠地撞到了他們的腿肚。
陳羽也不自覺地挺直了後背,定睛朝著門外一看。
隻見周禮和王傑帶著頭,昂首走進了戰術教室。而他們的身後則跟著鍾誠和南宮兩位隊長,在將文件夾交給了兩位領隊後便先後落了座。
"怎麼樣,對抽簽的結果?"
王傑先是吸了一口氣,繼而滿麵微笑地掃視著講台下的隊員們。
"哦——"
一些隊員自以為看透了王傑表情背後的含義,也跟著咧開了嘴,發出了意味深長的感歎聲。而有些不明就裏的,也跟著那一小撮起頭的一起擠出了一絲笑意。
一時,坐下隻有四個人維持著原來嚴肅的神情一動不動。
其中兩個自然是後來才到的鍾誠和南宮,而另外兩個,則是剛才有些憤懣的左木與陳羽。
王傑撐著講桌,臉上依舊堆滿著笑意。他的目光從左到右地掃視著隊員們,一邊還不住地點著頭。
突然,他的笑容毫無征兆地凝固在半當中,繼而一點點地消失,宛如被用力摁下然後放開的橡皮。他的頭倏地停在了中央,一雙小眼竟似黑洞,仿佛能將少年們的靈魂都吸走似的。
"好啊,你們可真是能!"
接替過王傑讓開的位置,周禮劍眉冷挑,踱著步來到了戰術白板的前麵。
這時的隊員們才發現狀況有些不對,趕忙停止了散漫的笑聲,在一片窸窸窣窣中挺直了後背。
"啪!"
但是該來的驚雷,依舊劃破了教室內的空氣!
在隊員們的一片戰栗中,周禮狠狠地一巴掌拍向了白板,銅鈴般的眼睛憤怒地睜著。
"王老師和我平時怎麼和你們說的?啊!"
隊員們戰戰兢兢地低下頭,生怕周禮的目光會灼傷了自己似的。
"十六強的隊伍,哪支是弱了?哪支是咱一定能搞得定的?你們哪兒來的自信嘻嘻哈哈?啊!"
咆哮老周一聲怒吼,回蕩在了教室內。一個個隊員噤若寒蟬。
"周教練……"
但這時,卻有一雙手,愣是在周禮的怒視之中舉了起來。
一雙雙眼睛向著那略帶怯懦的聲音主人投去了一道道目光,仿佛是在為這位不識時務的人兒捏了把汗。
周禮皺了皺眉頭,朝著那聲音主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或許我們是有些放鬆……"
那人緩緩地站了起來。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帶頭起哄的隊員之一,程力。
隻見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僵直地迎著周禮的目光。
"但是畢竟,我們才戰勝了重日附中!那麼強的對手都被我們打敗了,我們高興一下也未嚐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