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還是沒有想通。
他盤坐在寢室的上鋪,托著下巴凝視著左木空出來的位置。那張本該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書刊的桌子,如今卻如洗般一幹二淨,空無一物。
(不該這麼巧的啊……)
雖然在陳羽過去的體校生活中,也有著因為賽程密集而出現的隊內傷病潮的情況。但是像這樣一天傷了兩個的情況,畢竟還是少見。
更何況左木和自己根本算不上正常的訓練中受傷!
昨天,陳羽從左小泠的口中探聽到,李立在得意之際向她透露了自己是故意弄傷的左木。
(如果說李立因為和我們結下了梁子而針對左木,那也勉強說得過去。)
但是偏偏在同一天,自己又遇到了偷錢包的毛賊——不,看他們圍追堵截的態勢,似乎偷錢包是假,衝著自己來才是真的。
(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巧合的事麼?)
隻是陳羽沒法想明白,這兩件事情的關聯性。
假設兩件事情都是李立因為之前的事展開的報複,那又為何要如此匆忙地在同一天進行?就算訓練的事情讓左小泠知道了,他還是可以一口咬定是意外而糊弄過去,但如果因為打人的事情而暴露了自己,不是得不償失麼?
而且聽左小泠說,李立的口中又提到什麼"刁哥",那刁哥又是何許人也?和這次事件有什麼關聯?他和李立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一堆問號如趕集的人流般從陳羽的腦海深處湧了出來。他籲了口氣,剛想跳下床去,卻瞥見了自己綁著繃帶的左手。
(得,這下球也暫時碰不了了。)
他宛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往床後一仰,重重地倒在了枕頭上仰望著天花板。
卻又在下一秒,陳羽又如觸電一般"嗖"地彈了起來。
(這不是有一個連接點嘛!)
他的眼睛倏地閃亮了起來,從床鋪一躍而下後直接披了件薄外套便重重地帶上了寢室的門。
而在空無一人的三人組寢室安靜下來沒多久,走廊拐角處的寢室內卻傳來了"砰"的一聲驟響和一聲惱怒的驚叫。
"你要做什麼?!"
驚叫聲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頂著黃毛的天不亮,導致左木和陳羽傷痛的肇事者,李立。
這時的陳羽正倚靠在李立寢室的門框上,一條腿微曲著蹬在對麵的門框處,仿佛鐵路口的斷路障。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後仰著的頭斜靠在門麵上,作出漫不經心的模樣掃視著屋內的三人。
見著平日裏的苦主駕到,李立直接躥成了高升炮,而兩個跟班則麵對著陳羽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注視著陳羽仿佛是拿著木棍要趕走猛獅的村民。
"說吧,刁哥是誰?"
卻沒想到陳羽的一句開門見山,宛如一聲驚雷嚇醒了蟄伏的蟲豸。李立等人心中暗暗一驚,表麵上卻還是強裝鎮定。他們轉過頭,悄悄地給彼此遞了個眼色。
"別打馬虎眼了,快說。"
陳羽早已將三人的動靜盡收眼底。他不耐煩地撇撇嘴,朝著為首的李立狠狠地瞅了一眼。
"喂,你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懂。"
"就是!手壞了又不是腦子壞了!"
卻見李立咧開嘴一臉的似笑非笑,歪著腦袋攤開手的模樣仿佛真不知陳羽所雲。他歪歪扭扭地半靠著床沿,眯著眼睛打量著陳羽,思忖著這小子是從哪裏知道了刁哥的名字。
而兄弟們見大哥發了話,也都紛紛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樣,淩空一指衝著陳羽叫囂著。
隻是陳羽充耳不聞的模樣,不一會兒就讓他們的手指顫抖著自行垂了下去。
(大哥,這小子好像吃定我們認識刁哥。)
兩個小弟轉過頭,朝著李立遞了個眼色,卻被李立狠狠一瞪,刹那間便成了蔫兒了的豆芽,耷拉著腦袋瞄著別處去了。
(慌什麼!這家夥無憑無據的,慫樣!)
李立用眼神向著小弟們傳送著這樣的信息。轉而他甩了甩手,一邊朝著陳羽走去,一邊把床欄杆拍得咣咣直響。
末了,他用力地拍了最後一下,繼而在嗡嗡的回聲中把手又一如既往地插到了褲兜裏,努著嘴朝著陳羽吹了一口氣。
"小子,不是我說你的哈。"
他一隻腳微微踮起,富有節奏地上下抖動著,仿佛這樣能更顯得自己從容有餘。
"既然手壞了就給我乖乖地躺著哪兒都別動,來這裏是啥意思,啊?逞能啊!老子告訴你了,就算弄傷你的是老子又怎樣?老子老早看你不爽了!去過啥英格利亞又咋了?會踢球又咋啦?整天跟那個死娘炮混在一起,你來了之後老子就沒過過好日子!警告你,這市北是老子的市北,老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下次再多管閑事,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聽懂了嗎,啊?!"
李立的麵孔猙獰成了一團。他咬牙切齒,像是獵狗被侵犯了領地那樣朝著陳羽恨恨地比劃著。
但是陳羽隻是冷冷地一瞥,又轉過了頭。仿佛李立的存在隻是一隻耍著不明把戲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