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豪宅池泊旁的宴廳當中。身為主人的隱候樂行達,也披著一件寬鬆通透、斑斕花鬘的桂管布錦袍,徐徐然赤足走過敞闊的宴廳大堂正中;習以為常的對著歡飲調笑的滿座賓客,略微抬手示意。
頓時就得到了哄堂而起的舉杯恭賀和讚頌聲。一時間人人都在呼喊和尊稱著他,各種吹捧與恭維、逢迎與討好的聲囂,幾乎都要將整個充斥著酒肉菜肴,與脂粉香氣的宴廳大堂, 給掀翻了頂上去。
作為洛都城內最受歡迎的歡場浪子,風流豪客。隻要是他呆在主宅的日子裏,幾乎每天都是敞開門戶,變著花樣招待那些門庭若市、穿流如織的形色賓客;但被留在大堂這邊也不過是些泛泛之輩。
隨著他腳步毫不停頓的走出,這處浮華綺麗的大堂;又在燈火爍爍當中,穿過長長水榭廊道之後。另一個更加精美也更顯古樸典雅的小宴廳,也在閃身而出的奴婢,抑揚頓挫唱報聲中呈現在眼前。
隨著被忙不迭拉開, 做士女山水畫紋的雕花隔門;隨著迎麵而來的輕快樂聲和沉沉唱曲。這處小宴廳內那些或站、或坐,或形骸放浪、或輕聲淺笑、或眼神迷蒙的客人,也相繼轉頭親昵招呼著他。
而在這裏,才是真正能夠得到他親自招待,並且有資格過夜、留宿在這處館苑當中;城內那些各自具有一定身份和影響力的人物。隻是在某種寬放氣氛下,他們和身邊陪侍家姬,早具是衣衫不整。
哪怕其中在平日裏,或是道貌盎然的官長,或是頗具名氣的士人,或是都中的遊俠兒首領,或是朱門甲第的子弟、或是西市的富商大賈、會首行東……此時此刻,都是縱情聲色、尋歡作樂的同道。
因此,他們對於樂行達到來,也是習以為常的各自招呼後;就繼續忙碌著縱情暢飲,或是沉浸在狎戲嬉戲的樂子當中。倒是樂行達主動點名,問候了其中幾個名字,笑談幾句之後, 這才辭別而出。
通常情況下, 樂行達主要的注意力,也並不在他們身上。因為相比外間那些充場麵的三教九流。這些人固然是他羅致和恩結手段下,可以借助力量和影響力;但反過來也要間接的依賴和仰仗於他。
不然隻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其中一些人,徹底的走投無路,或是前程斷絕,或是成為眾矢之的。隨著樂行達走出宴廳繼續前行,沿途問候的奴仆和侍婢也越來越少,環境也變得越發的幽靜起來。
最後,在幾名藏身黑暗中的親信,主動走出來的默聲行禮,又低聲稟報了幾句之後;樂行達才走上了一處花石樹木掩映的假山。而在假山頂端臨水的一麵,赫然是處廊道曲折蜿蜒相連的建築群落。
他也不由重新正了正衣冠,才拾階而入。因為,在這處庭院中最為私密,也最是幽靜的建築裏;時不時盤桓著幾位到十幾位,因他盛情邀約之下,偶然間才會秘密來訪的, 特殊客人/秘密貴賓。
其中一些人的身份, 如果被人泄露到了外間, 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存在;或又是代表著某種的潑天權勢, 就連他也沒有辦法獨善其身的人物。但由此掌握某種陰私他,也變相獲得了多重的護身符。
而這才是他從狗脊嶺的那次奇遇之後,得以青雲直上。並在多少年後自成氣候,無需依靠淡出幕後的靠山和助力;就足以在這遠離西京,卻又不遠朝堂的洛都城內,得以混得風生水起的根本憑仗。
不過,這一次的樂行達,卻是沒有去暫時空置的樓內,檢視自己專門為大人物,所準備的收藏品和招待手段。而不聲不響的徑直來到了其中一角樓閣,又推開樓梯後的壁畫,從隱藏夾道拾階而下。
最終,他抵達了一處用華麗帷幕和床帳、地毯,所布置出來,功能齊備的寬敞密室。而在這處多重套間的密室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側邊的簾幕背後,掩隱一排與密室風格有些格格不入的閣架。
而在擱架上,則是成排機關鎖密閉的匣子;其中按照重要的程度,依次收藏和記錄著手下,那些陪侍人員在床圍私密,偶然所得的隻言片語。這也是他在幕後操持權勢,結好門第豪族貴家的憑仗。
也許,他沒有將某個新秀顯貴,推上高位的能耐。但卻有足夠的把握,在關鍵時刻用突然爆發的醜聞,毀掉某一個人的前程;也可以手段巧妙的安排一場意外,讓某個礙了貴人眼的存在就此消失。
當然了,有時候他也會化身為為高門甲地,排憂解難的熱心人;代為打發和處置掉,一些涉及家門醜聞的雜音和異數。有時候,他則是長袖善舞的中人,通過牽線搭橋完成權勢與財富的互利共贏。
穀闇
然而,他其實還有最為秘密的一重身份。就是作為當初解脫出狗脊嶺的代價,這麼多年來他聚斂的財貨;除了用在維持門麵和手下用度之外,其實大多數都被定期輪番投入了幾家飛錢票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