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用餐巾紙輕觸雨傘,卻發現沒有半點濕漬,不由的嘖嘖稱奇。一直折騰到接近天亮時,方才滿意的睡去。
十點多鍾,吳迪被人叫醒,窗外的細雨已經變成了瓢潑大雨。吳迪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畫還在,就下樓吃飯。楊老爺子看到他,笑道:
“今天大雨,你們哪兒也去不了,正好,帶你看看我的珍藏,省得常老頭說我小氣!“
楊老爺子的珍藏起碼是常老爺子的數倍,但精品數量反倒不如。其中吳迪觀賞最久的是一方良渚文化時期的玉琮。這方玉琮玉質為青色,表麵皮斑較重,短方柱體,中有圓孔。外壁以四邊角線為中心,琢兩組獸麵紋,其間上下以兩道弦紋相隔。琮體表麵低平處琢乾隆禦題詩一首。
並不是說這件東西比其他的珍貴,而是吳迪第一次見到年代如此久遠的古玩,感觸更深些罷了。
一直到午飯時間,老少兩人才從藏寶室出來,吳迪忽然想起,書畫剛剛接觸空氣,最易變質,更別說在港島這種潮濕的海邊,空氣中的鹽分會徹底的毀掉一幅保管不善的世界名畫。他一邊暗罵自己糊塗,一邊想著怎樣才能迅速趕回京城,讓楊老爺子裝裱那幅奇畫。他已經想到,如果這幅畫交給別人裝裱,隻怕楊老爺子的口水能把他淹死。
看到吳迪似乎有心事,小楊老爺子問道:
“怎麼?有壓力了?有你師傅那個老頭在,將來你的收藏隻怕比我要多多了。”
“不是的,老爺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馬上趕回京城,可這雨……”
“哦?你能有什麼事情,別人代辦不行嗎?”
“主要是有一幅畫,必須馬上裝裱,尤其是港島這天氣,我怕天晴了,一切都晚了。”
“哦?畫很珍貴嗎?回京城去找我哥哥?”
“是啊,楊老爺子知道我有這幅畫又沒拿給他裝裱的話,唾沫星子會把我淹死的!”
楊老爺子悚然動容,這麼說這幅畫一定很名貴了。沒有裝裱,難道是在香港所得?
“那趕快帶我去看看,先采取一些基本的保護措施也行。”
吳迪領著楊老爺子走進房間,一看到書桌上那幅畫,楊老爺子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也幸虧沒有離開,才沒有看到吳迪的失態。此時的畫麵和昨天吳迪看時又有不同。仿佛和天氣有感應,畫麵上也下起了滂沱大雨,在雨中,遠山近人都變成了朦朧的背景,隻有那連天接地的雨幕和咆哮奔湧的大河,仿佛在向老天控訴,控訴這世間竟是如此的不公!那種倔強,那種無奈,那種不甘,躍然紙上,意境之強烈、明顯,吳迪竟從沒有自任何畫作上感受到過。
“雨中別友,淒情傷秋,雨幕連天,大河咆哮!唐寅畫的是送友,又如何不是在送自己坎坷的一生啊!他向天悲嘯,要讓這老天給他一個答複!自古紅顏多薄命,這一代才子,又如何不是?這,這意境,已經達到畫作的巔峰!古今中外,無可匹敵!”
楊老爺子一掌擊在書桌上,嚇了吳迪一大跳。
“小子,你師父沒教過你嗎?絹畫和紙畫材質、用墨均有區別,一句話,絹畫的保存比紙畫要容易得多。你摸摸,這麼潮濕的天氣,這畫可有一絲返潮?不過既然這幅畫讓我看到了,不將它裝裱了實在是會悔恨終生,這個活我接了!”
“啊?”
“怎麼?不信任老頭子的手藝?我大哥沒告訴你我和他同門學藝,水平一直比他高那麼一絲絲嗎?對了,小朋友,你這幅畫有沒有出手的意思啊?你可以到我的藏寶室隨便挑一件,不,兩件帶走,是隨便挑呦?”
楊老爺子的表情像極了看到小紅帽的狼外婆。
吳迪堅定地搖了搖頭,楊老爺子也不著急,反正人和畫都在這裏,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吳迪的想法則是,哪怕你用藏寶室所有的東西來換,我也不會答應!
南方的天氣果真像是娃娃臉,前一刻還瓢潑大雨,下一刻就雲收雨歇,太陽高掛。一頓飯吃罷,天氣也由滂沱大雨轉為晴空萬裏。老爺子放下碗就匆匆跑進工作室,將吳迪他們扔在了餐廳。其他幾個人不知道緣由,還有些奇怪。忽然,一聲暴喝從工作室傳來:
“哪個兔崽子偷了老子的畫!氣死我了!”
吳迪嚇了一跳,趕緊朝工作室跑去。那裏放的可是他的畫啊。
工作室的大門大開,楊老爺子正氣衝衝的往外走,一見到吳迪就說:
“小吳,你先等一下,我馬上讓人封鎖別墅,那畫吃飯前還在,短短二十分鍾絕對跑不遠,要是找不回來,我傾家蕩產也會給你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