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術(1 / 2)

“公子卬?我的叔弟公子卬嗎?怎麼可能?”杵臼瞪大了眼睛。

三桓有野心,他是篤信不疑的;但是牽扯到他曾經疼愛的手足同胞,心裏不免咯噔一下。

公孫孔叔趁機告了公子卬一場刁狀:“你不在的時候,武氏、穆族、襄族都企圖擁立公子卬,他卻沒有及時拒絕難道不是心存覬覦嗎?”

“不會的,他是我的好弟弟。親如手足的好弟弟。”杵臼搖搖頭。

“齊襄公死之前,公子小白和公子糾不是模範兄弟嗎?為什麼齊襄公一死,公子糾就命令手下的管仲截殺公子小白呢?

公子小白繼位成為齊桓公,他手下的五個兒子也不是親密無間嗎?為什麼齊桓公一死,五兄弟把父親的屍體停在宮中,自己則和兄弟們互相廝殺,為了一個君位不惜染上兄弟的血?不惜讓齊桓公的屍首在宮中遷延日久,直至生臭發蛆。

自古的聖賢之主都是拿捏穩了軍隊,才施行仁義,推崇兄弟之義,父子之誼的。沒有操持兵威,什麼感情都是虛妄,什麼人性都禁不起考驗。

我衷心地奉勸君上,先把貳廣、左師、右師部隊重建起來,把來年的稅收充入府庫,再謀劃六卿的人事變動,否則都會是引火燒身。

另外,對於公族和公室,暫且聯絡其中的弱者,打壓出頭的強者,保持權力的均勢。這樣做,其他國家的君子才會讚歎,‘唯有宋人能侍奉他們的君主,唯有宋公能預防國家的禍患。’

等到君上培植了自己的羽翼,長出了自己的獠牙,再效仿晉侯驅逐群公子,壓服國內的公族大夫,這才能消弭內亂於無形,穩坐君位而不危險。

這就是治理國家的道術。”

公孫孔叔的言論打碎了杵臼二十幾個春秋以來建立起來的價值觀,那個以“惟賢惟德,能服於人”構建的腦海中的世界。

“怎麼可能?”杵臼還要再說,公孫孔叔告了個罪,快步離開。

“宋公不是從小就擬訂的繼承人,需要時間來消化截然不同的觀點的碰撞。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卻沒有仔細研讀尚書,鑽研和臣民們勾心鬥角的技能。哎,宋國怎麼總是這樣?”和杵臼諫言後,公孫孔叔找到公孫鍾離飲酒。

公孫鍾離已經給杵臼收為宮中禦士,今天公孫鍾離擔任的是白班,也就是從早上五點一直值班到晚上五點。

下班的公孫鍾離請來一盅黃酒,輔以青梅,一邊飲酒,一邊咂咂嘴。

“嘉興何出此言。國君仁厚一點,難道不好嗎?”

嘉興是孔叔的字,孔在周朝有嘉美的含義,因此孔叔的名與字是同義詞。

公孫鍾離從小就被教育,宋國多出至誠君子,對待別人要誠信,別人有困難要力所能及地搭把手,對待主君要忠誠,答應別人的事情即使傾盡全力也要做完。

在公孫鍾離的印象裏做老實人沒什麼不好的。

“我們和國君的情況不一樣。”公孫孔叔解釋道:“我們出身於公室的旁係,從小就預備被培養成為國君的臣子,就像野人們輸送他們的粟米一樣,我們把自己的勇武、忠心抑或是某方麵的才智貢獻給國君,進而換取國君賜予的祿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