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如棋(1 / 2)

魔都,是天堂,也是地獄。

天堂裏眾生平等,地獄分十八層。

陳知壑是一名律師。

律師這行業,分三六九等。行話說,熬過三五年,不死就能出頭。

這話得看你怎麼理解,有人覺得隻要在這行業呆個三五年,就能出頭。那純粹就是外行,或者想當然。

但凡能在這行業幹滿五年的人,都是沒有被淘汰的人。中途轉行的,仍然在溫飽線掙紮無人問津的,多不勝數,競爭十分慘烈。

31歲的陳知壑已經在這行業幹了7年,算了在魔都站穩了腳跟——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門外的辦公區燈火通明,進門第一眼就能見到的LED屏循環播放著律所的宣傳片。

右上角的電子時鍾顯示,現在是深夜11點。

這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夜晚,對律師來說更是,日複一日。

常年的熬夜加班,以及職業帶來的負麵情緒,讓他的身體逐漸變差,心理也壓抑著,變得少言寡語。

這讓他不得不通過其他的辦法自我調節,下棋和看書,是為數不多他覺得有用的方法。

有時候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心理大概率會出問題。前段時間和女友段遙也說過此事。

在小學當老師的女友調侃他說:“實在不行,回來算了,工作又不是不好找,律師的履曆,在哪裏都有飯吃。實在不行,我養你。”

他知道,這是在催他回江城,但他沒法回答。

剛剛梳理完一個案件的訴訟方案,陳知壑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效果有限。

後腦勺像是被敲了一悶棍,隱隱脹痛,卻無處下手。

起身,他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倒掉茶渣,重新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濃茶。

“陳老師,這是林芳案件的證據清單,梳理完了,您看一下。”

推開門,是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實習生,還沒畢業,漂亮且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先放著吧,門開著。歇一歇,陪我下盤棋,等過了12點再打車回去。”

律所的奇葩規定,過了12點下班報銷打車費,對於住的遠的低年級律師來說,雞肋,卻不得不吃。

沒人覺得加班理所當然,但是沒人有能力改變,這就是魔都法則。

示意女實習生將手中的文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陳知壑拉開抽屜,取出兩盒圍棋,遞給對方一盒。

拿出木質的棋盤放在會客沙發中間的茶幾上,陳知壑坐在一側的沙發,打開棋盒,黑棋。

起手星位,對方三三,陳知壑選擇無憂角。

門開著,門外的實習生們敲打著鍵盤,眼睛卻不時往進瞟,沒人說話,卻都露出羨慕的表情。

能不能留下來,帶他們的律師可以一言而決。

“陳老師,林芳的案子能贏嗎?”女實習生一邊下棋,一邊好奇的問道。

“希望有,但是意義不大”,端起茶杯,陳知壑喝了口茶。

“夫妻到了這個份上,離不離婚對於她來說,沒有意義,不如早點解脫”,似乎看出了女實習生的疑惑,陳知壑補充道。

“可是她真的好可憐啊。”

“是你覺得她可憐,還是她讓你覺得她可憐?你真要同情她,就努力的把官司替她打贏,讓她出的錢有所值,其他的,聽一聽就行了。”

當事人,當麵是人,背後就不一定是什麼了。

這是行業流傳甚廣的一句話,這句話背後,是無數律師的血淚史,被當事人坑的律師不在少數,年輕律師尤甚。

林芳案很簡單。

夫妻為炒房假離婚,結果丈夫假戲真作,關鍵是女方傻,離婚協議看都不看就簽了,結果淨身出戶,孩子也歸男方。

慘嗎?聽著挺慘,假如不知道女方已經出軌的話,陳知壑也這麼認為。

而事實情況,不過是心懷鬼胎的雙方,對方搶了先手,棋高一著罷了。

……

……

棋至中盤,勝負已分,黑棋右邊大龍無路可走。

陳知壑投子認負。

其實一開始,陳知壑勝多負少,後來才發現對方簡直是在下指導棋,簡而言之,就是不在一個段位上。

在被他拆穿後,女實習生才回複正常水平,陳知壑再未贏過。

偏偏他就喜歡下棋,周圍又鮮有棋友,這也是當初招這個實習生的原因之一。

“這次終於撐過150手了,”收攏棋子,陳知壑呼出一口氣,感覺頭似乎不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