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萬多人裏,有青壯、有老弱、有婦女,盡皆衣衫襤褸,甚至有不少人衣不遮體。衣服尚且如此,更別武器了,除了帥、頭目,沒幾個人有正兒八經的兵器,最多的是鋤頭、木鏟,竹槍、棍棒也占了相當大的一個比例。
……
黃巾軍的這四個“方陣”,甲士的隊形最整齊,弓手、弩手的人不多,隊形馬馬虎虎,輕卒也湊合,最後這一個“方陣”,三萬多人,它是方陣,隻是為了方便表達,實際上根本就不成陣型,亂七八糟。從城上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大型的集市也似。
對這最後一個“方陣”,荀攸隻當沒看見。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方陣”的人數雖然最多,三萬多人,但實不足一提。用後世的一個詞來形容,“炮灰”而已。隻要把黃巾軍前邊的幾個方陣擊破,這最後一個方陣必不戰而潰。
……
日頭慢慢西沉,暮色將要到來的時候,黃巾軍終於做好了準備,開始了進攻。
從最後一個“方陣”裏,出來了五六百人,抬著架橋、雲梯,穿過前邊三個方陣給他們預留下的通道,奔到護城河邊。抬架橋的上前,把橋橫架河上,共四座架橋,連帶原先就有的吊橋,總共五座橋。
架好了橋後,第二方陣的弓手、弩手向前,在盾牌手的保護下,首先過河,停留在接近弩矢射程的位置,做好了向城頭射擊的準備。
……
城頭上。
荀貞有點惋惜地想道:“可惜城裏沒有投石機!否則這幾百人該是多好的靶子!”他舉起手,下令道,“弓手、弩手上前。”
郡卒、各家賓客中的弓手、弩手持弓拿弩,高臨城垛,居臨城下。
……
抬著雲梯的黃巾軍士卒隨在弓手、弩手後邊過了河。在他們之前過河的盾牌手分出了二三十人,將盾牌高高舉起,護衛著他們心翼翼向城牆移動。
離城牆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
荀貞令道:“四石弩開弦上矢。”
敵臨城牆一百八十步。
“射!”
四石弩的弩手早把弩機對準了敵人,二三十支粗大的弩矢離弦而出,破空射下。
隻聽得“噗、噗、噗”幾聲悶響,除了少部分的弩矢射歪了,其餘的全部射中目標。
兩漢之弩,弩力強的可達十石、十五石、二十石,四石弩很常見。四石弩的射程在兩百步以上,兩百步內,其力可破大盾。二三十支弩矢一放,黃巾軍盾牌手的盾牌幾乎就全被刺穿了。因為弩矢的鑽透力太強,有的盾牌質量又不好,甚至不但被刺穿,乃至一下就給劈碎了。
盾牌碎了,弩矢去勢未消,順勢鑽入盾牌手或扛著雲梯的黃巾士卒的身上,鮮血四濺,慘呼頓起。中矢的黃巾士卒有七八人,其中一人運氣最不好,弩矢正射中他的大腿根部,透體而出,將之釘在了地上。弩矢的矢頭有倒鉤,拔也不敢拔,動也不敢動,這個士卒隻能躺倒在地,眼睜睜看著血如泉湧,痛徹入骨,拽著身邊的袍澤哀號求救。
這一幕,在這幾裏反複重演。
波才第一次攻城的時候,隻靠箭矢,守卒就把黃巾軍打退了,而到得今日,城上守卒和城下的黃巾士卒對此已見慣不怪。扔下傷者,其餘的黃巾士卒加快了步伐,向城牆奔跑。
“三石弩!”
又數十支箭矢激射而出。
“弓!”
城頭上的弓箭手開始發威。
四石弩、三石弩的弩手重新裝上弩矢,弩矢、箭矢,矢如雨下。
……
黃巾軍的弓手、弩手向前移動,舉起弓、弩,進行反擊。
從城下往城上射,肯定不如從城上從城下射。黃巾軍的弩又不多,大部分是弓,射程短,就算到了城頭也早已經偏軟無力,對守卒的威脅不大。
冒著箭矢,黃巾士卒在付出了近百人傷亡的代價後,把總共五座雲梯架上了城頭。
……
護城河外,波才敲響了戰鼓。
位處第一方陣的五隊披甲步卒迎著西沉的夕陽,各奔一座架橋。每隊甲士二百人,總計千人。一千個披著黑甲、戴著兜鍪,手執矛、刀的甲士,奔跑起來動靜很大。
足能容兩人並行的浮橋被壓得搖搖晃晃,咯吱咯吱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