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東躲得遠遠的,一直站那裏沒有動,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他覺得沒有臉去麵對。他不知該如何向阿木交代水兒受傷的事,如何解釋水兒被擄走的原因。
阿木戰死的畫麵,成了他的噩夢,阿木死前的囑托,成了他畢生的責任。
“阿木,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水兒。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接回來,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說完這些話,他才感覺好受了一點,鼓起勇氣,向著阿木遺體的方向走去。
眾人看到他過來,紛紛退讓,走到了遠處。他們也感受到了汪東巨大的悲傷,給他們留一些私人空間。
“阿木,你這個大傻子,你還真是一塊木頭啊!你知不知道,一個叫月的姑娘偷偷喜歡你,我替你看了,很不錯。你的那個洞房,太小了。去年冬天我們可是弄了不少好東西,都放不下了,我沒經過你的同意,給你闊寬了許多。我還給你說啊!在我的家鄉,洞房其實不是用來放東西的,它是用來結婚,用來養老婆的。月還在等著你,如果你還活著……”
說著說著,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後麵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走,兄弟。我帶你回家。”
眾人一起幫忙,把阿木的遺體放到擔架上。回去的路倒是很平靜,趁著休息的間隙,汪東還教他們設置陷阱,製作簡易的捕獸夾,捕獸籠。利用這些東西,輕鬆的抓住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猛獸。因為有了弓箭這種利器,中小型的獵物,基本上見著就沒跑了。返回的路程剛剛走了一半,每個人的身上都掛滿了,各種肉食,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到最後由於所帶的食鹽不夠,好多沒有食鹽醃製的肉食都壞掉了,直到發臭不得不扔掉,可把這些平時經常餓肚子的壯漢心疼壞了。尼瑪,可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啊!
汪東一直抬著擔架頭部的那一端,另一頭已經換了好幾波了,他這一頭硬是不讓別人碰。好像一撒手,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沒過幾天,他的手腕就發紅發腫。其他的人實在看不過眼,又拗不過他,就找了一些藤條,幫他做了個肩帶。可沒過幾天,他肩頭的衣服磨破,皮膚磨破,混合著鮮血,染得他肩頭殷紅一片。
外人把這當成倔強,他自己則認為是贖罪。他以這種方式懲罰自己,以求得心裏的安慰。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可以一直走下去。
路有盡頭,不管走得多慢,終究還是到了。所有人都出來迎接,來送送阿木最後一程。月站在人群的最後,偷偷的摸著眼淚。她的愛情還沒有開花,就已經枯萎。汪東本想上前安慰幾句,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啥,此時任何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汪東沒有看到智者。那個可愛可親的老人,該有多傷心。中年痛失孝子,老年又沒了賢孫。人世間最大的悲哀,竟然讓他經曆了兩次。
石屋外,火低著頭跪在那裏。既然智者沒有處罰他,汪東也不好說什麼了,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地來了一句。
“阿木回來了,你去看看吧!畢竟你們是兄弟。”
火,聽到兄弟二字再也忍不住了,就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汪東不再理他,走進屋子,看到智者正呆呆的坐在那個木墩兒上,並沒有察覺到汪東的存在。看到這一幕,他心酸不已,顫聲的叫了句:“爺爺。”
仿佛是被這個詞打動,智者呆滯的麵龐,才恢複了一點點生氣。眼球動了動,焦距落到汪東臉上。他拍了拍身旁,示意他坐過來。
“以前啊!我總是不讓他叫我爺爺,為此我們還鬧過別扭。我這樣做,是怕他驕傲,搞特殊化,更怕別的孩子因此而疏遠他,對他成長不利。現在想聽到他叫一聲爺爺,卻再也不可能了。”
“爺爺,以後我就是你的孫子,你就把我當成阿木好了。”
智者沒有說話,隻是欣慰的摸摸他的頭。
“阿木的後事就由你和長老去辦吧!我不想參與了。”
汪東輕輕地應了一聲,他知道眼前這個老人的眼淚,在20多年前就已經流光了,如果再讓他參加一次那種場景,無疑是一種折磨,未免太過殘忍了。
屋外,火依然在那裏哭泣,汪東走過去粗暴的拉起他,狠狠的說道:“要真覺得愧疚,就去給阿木報仇,不要在這裏像個娘們兒一樣隻知道抹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