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邪小七的手觸碰到繩索的時候,一聲裂帛般的悶響在頭頂炸開。碎石夾著草屑沙礫嘩啦啦滾落下來,掀起陳陳塵土飛揚,空氣中驟然充滿了嗆人的土腥味。
不了和尚望著那條巨蚺的半截身子纏繞在樹幹上,足有水桶粗細的尾巴猶如繃緊的硬弓,劇烈的抽打在岩石上,掀起一股波瀾。內心也如潮水決堤,奔湧震顫。
臉盆大的蛇頭猛然昂起,足有一丈高,蛇頭後仰,像一隻並攏的手,蛇的頸子收縮變扁、變寬、繃出了一片密網一樣的黑褐色花紋,青紫色的蛇信子三尺多長,末梢分叉。不斷地發出毛骨悚然的噝噝聲。
懸吊在岩壁上的邪小七猶如寒風中飄零的秋葉,茫茫大海裏的一葉孤舟。身不由己的左搖右擺。他把繩索纏在腰間,臉貼在冰冷的岩石上。整個人仿佛能化成一張薄薄的紙片,順著山壁,一點細微的凸起都能讓他停留片刻。在崖邊的樹木密密麻麻,柔軟的樹葉此刻擦在臉上疼得像要裂開似的,胸腹受到岩石灌木的撞擊疼痛欲裂。
半個身子懸空的花斑巨蚺眼如碗口,黑色的眼仁在天光下像凝結的黑色深淵,滲著冷冽的寒森。森白的利齒自血盆大口中呲起,腥膻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無聲無息的緩緩朝著獵物探過去,嘴角的弧度咧成奇怪的角度,像極了人類帶有憐憫意味的笑容。
邪小七頭頂的烏雲似乎長在山脈深處,每移動一分,野草和岩石就發出沉悶蒼老的呻吟聲。他仰起頭,看見嗜血的雙眸混合著凶狠和哀戚的神情,在這麼遠的距離內,甚至讓人從心底裏泛出一股寒意。
不了和尚心中默念“阿彌陀經”。臉上嘴角的肌腱繃在蒼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額頭青筋糾結地浮出。腳蹬岩石,雙手緊攥著繩索拚命往上拉,霧靄般的金光罩著山林像水一樣流動。邪小七看見浩瀚的蒼穹下,和尚僵硬的身體分割著斑駁的光影,透著虔誠禮佛者特有的堅定執著。
碎石煙塵噗噗飛濺,具有冷血動物獨特的溫熱腥氣撲鼻而來。邪小七的身體痙攣得近乎麻木,目測距離峰頂還有大約十幾米的時候,竭力大喊:“不要管我了,快跑啊。”
聽到邪小七的呼喊,即使麵對洪荒猛獸般的可怕力量,和尚也不願輕易放棄。巨大的衝擊力震顫著如波濤般湧來,撞擊在古老堅硬的岩壁紛紛碎裂,現出無數條巨大的裂縫,並從裂縫深處,更透出了赤褐色的光芒。帶有憐憫意味的笑容瞬間就那麼以一種僵硬猙獰的姿態闖入和尚的瞳孔。
飛快的將繩索固定在岩石上麵,不了和尚盤膝端坐於坡頂最高處。微眯雙眼,背靠青山麵朝陽光。嘴唇微動口中念念有詞,像是誦經又像禱告。
悠長的佛鍾迎著濤濤天風如同誦經的梵唱嫋嫋入耳,仿佛穿越永恒不變的慈憫寬厚在時光的洪荒裏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
"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一就展現了萬法,就像一秒鍾不能從一萬年抽出,一萬年則是由一秒組成。邪小七恍惚間有所領悟。然後眼前呈現了神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