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初起,陽光朦朧的光影籠罩在山麓上。淡淡的青黛色如同水墨染成的古畫。
縹緲的晨鍾掠過大涼山,越過西露河,悠悠的流淌在京都青城的上空。似有似無的蕩漾著歲月的痕跡。
青翠的垂柳透露出初春的氣息,咋暖還寒還真是個好天氣。度了一層金屬光芒的京都北效青石郡宛如霧氣中的海市蜃樓。屹立在四麵環山的邊陲之間。…
從四麵八方看過來,有個巨大的建築物聳立在青石郡的正中央。這個地標似的建築物坐北朝南,沐浴在陽光下閃現著金屬般的光茫。燙金大門的中間位置懸掛著紫檀木牌匾上書:聽龍閣。字寫的雖然不怎麼樣,張牙舞爪猶如波墨。但是蠻橫張揚霸氣側漏。可見執筆之人狂妄跋扈的個性。
一縷陽光帶著春天的溫度灑在檀香木桌麵上,桌上擺滿了筆墨紙硯。老者身著淡墨色盤金彩繡的窄腰襖,微眯雙眼,在一張宣紙上懸腕運筆。一把飄逸的花白胡須隨著筆的走向左右飄搖。
“翟公公的字秀媚遒勁,力透紙背,有如神來之筆。”身旁一位身穿紅青金閃綠雙環四合袍,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由傾身讚道。
“哈哈哈哈……”翟公公笑得臉上的褶皺如同溝壑,眼角流露出一絲驕傲的神色。手中大筆一揮,“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八個蒼勁有力的狂草已經躍然紙上。“那你說說看,當今大越朝堂,誰既有雄才偉略,又懷有縝密心機?。”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男子默默地盯著墨跡還沒幹透的書法,細細一琢磨,不由猛然一驚,一股涼氣從腳跟開始,一直涼到脊背。
眼下國難當頭,內憂外患戰亂不斷,諸侯脫管夷蠻入侵。淮南王權高位重,摩下又有四萬精銳天羽軍,甚至就連廷尉府都安插有秘密眼線。眼前這個老家夥別看隻是宮裏一個宦官總管,但為人陰霾城府頗深,實力不容小覷。現在裝模作樣的舞文弄墨。其實內心在想什麼誰也猜不透。是猛虎,早晚都要亮出嗜血的本色。隻不過現在很好的隱藏了尖利的爪牙。窺視者那雙漆黑的眼睛刀子一樣再次切進杜城腦海裏,那是什麼表情都沒有的一張臉,幽靈一般的在暗中一閃而過。翟公公門生眾多,但唯有這張麵具臉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是不是前幾天的行動出了紕漏,引起了老狐狸的注意?拿這句話試探自己。
“杜城,怎麼了?”麵前老者笑容可掬,眉頭眼角溢滿了笑意。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老人無異。
“哦,”杜城愣了愣,回過神來斟酌了一下,道:“小生在想,這朝堂之上,的確英才濟濟。如若論文筆口才,當屬招顯尚書。但...”
“但說無妨。”翟公公手撚胡須,看著杜城。也許對麵的陽光太刺眼,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眼角的皺紋一緊,眸子裏露出一絲不易查覺的鋒芒,隨即被爽朗的笑聲掩蓋:“不必忌諱,但說無妨。”
“當年南行貨物貿易本來由光麓寺卿督辦,南蠻子的水路早已安排妥當。可能是通關文碟有所紕漏,整整三十幾車生皮,山藥在露江碼頭被扣押。由於露江直通南開州府,如果走陸路將繞山麓一圈。到地方也過了合約期限。光麓寺卿趕緊派人交涉,偏偏南蠻子拗得很橫豎一根筋油鹽不進。最後還是招顯大人擺平的。具體用的什麼法子不得而知,而且當時他還是個小小的胥吏。”
杜城走出大門的時候,耳邊依然縈繞著翟公公的低語:“遠離此人,不可深交。”杜城笑意掛在嘴角,心想一個朝堂高官,一個江湖中人,本就井水不範河水。哪來那麼多的交集,何談深交?這老狐狸也太多慮了。可是多年以後,這句話一語成讖。
日上三竿,是安寧街最熱鬧的時候。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不僅因為此地據青州城中間位置,是十幾家坊間貨物集散地。更是官吏富賈雲集之地,緊靠背麵那座大宅就是淮南王府邸,雖然淮南王平時深居簡出不常回來,可並不影響其眷家下人置業收租,經營買賣。走街串巷的小販,賣布匹,生藥,胭脂,新茶,瓜果蔬菜各種玩意的商家店鋪,琳琅滿目。其中不乏還有好多漂亮美貌的大家閨秀,風流倜儻的豪門公子執傘搖扇沿街閑逛。
夜幕降臨,杜城在酒肆與朋友喝了幾杯酒,帶著三分醉意,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杜城的馬車就在巷口附近,他剛走了幾步。就覺得身後似乎一直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卻又不像翟公公手下的窺探者那樣詭異難測,本來打算坐車回府的杜城突然改變了主意,指點車夫繞小道前行。青州城裏牆高巷深。拐了七八條小街,進了一條清冷的長街。路麵上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