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無名(1 / 2)

邪小七離開晉城不到一個月,有個男子找到了馮老頭子。

…案子上擺放了工藝講究的筆墨紙硯,筆架是由小半截枯木自然形成。

蓬鬆的白發散披在額頭,眼睛是那種異族才有的深褐色。枯樹皮似的手指掠過一幅泛黃字畫,停滯在落款處,渾濁的眼裏閃現著琥珀色光芒。

老者的嘴角顫抖著喃喃自語,仿佛耗盡了畢生的力氣,抬臂挪起一枚四方印章,狠狠的蓋在落款處。

一滴淚順著老者深邃的眼窩滑落,濡濕了鮮紅的隸刻大字。

七勢。

晨曦微露,鋪滿青石的巷子一直延伸到商歲坊,兩旁的梧桐樹遮掩了大部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傾瀉下斑斕的光影。

晉州城蔚然屹立,高大的屋簷瓦棱上度了一層金邊,就像一尊天神以傲據的姿態俯視著芸芸眾生。

“這麼多年了,想不到晉州城還是沒變樣,依然古色古香。“無名輕輕歎息,很多年以前,有個少年天生異稟,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邪小七不知道悟到了第幾勢?”

眼前的黑檀木桌上擺著兩套白釉瓷器,茶碗裏麵的茶霧繚繞嫋嫋升騰,鑽入口鼻輕香微澀沁人心肺。

對麵的老者貪婪的深吸了一口茶香,微微眯起那對褐色的眼睛,布滿溝壑狀皺紋的麵孔如同花朵般舒展開來。

這是個奇怪的組合,一個眼神澄澈的男子,一個頭發花白眼睛渾濁呈褐色的老者襯著綠窗陽光,在角落裏品茶聊天。

老者閃現著琥珀樣褐色的眼睛透露著精光,細細的啜了口茶。幽幽歎道:“是啊,整整十一年零一個月七天,誰也沒有想到,你還是來了。邪小七更想不到,你會回來。”

“奇怪?還是意外?”無名的嘴角蕩漾起一抹輕輕的微笑。如果對麵是個少女肯定會被迷得神魂顛倒。

“沒有啥奇怪不奇怪的,江湖的事本來就是充滿了變數,一覺醒來,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老者的聲音雖然蒼老低沉卻充滿了磁性。

“老朽記錄江湖誌錄,見多了腥風血雨,早都見怪不怪了。”

“馮老先生,請問從古至今江湖中人,誰才是英雄?”

“普天之下本無王者,若以修為相論,煙蕩山的風吹雪當算人傑,據史記載,當年平落江北大門徒落寂如日中天,業已經修煉到遠鏡之境界。提出要和風吹雷在望江樓一決高下,風吹雪既不應戰又不拒絕,忽然間蒸發消失。到了決戰那一天,望江樓外人山人海,空蕩蕩的樓裏隻剩下落寂孤獨徘徊的身影。”

“哦,遠鏡的修為已是很高了,再有一層解除封印就是遠刃了,最後風吹雪還是來了?”少年的眼神依然清澈,深邃的更像蔚藍的深海,看不出歡喜悲傷。

馮老頭子點點頭,放下茶碗,接著說道:“就在所有人失望的時候,望江樓忽然響起了一陣簫聲。”

聲音悱惻纏綿猶如之音,既像有人低聲歎息,又似娓娓道來。

簫聲低沉透穿鼓膜,就像近在咫尺,有好像遠在天邊。

這時候有人大喊在樓頂在樓頂。

眾人仰頭遠望。

風吹雪端坐樓頂,

一席白衣隨風飄揚,漆黑色的眸子凝視著遠方,雙手執簫貼於腮邊,一曲紅塵看盡的曲子再度悠然飄蕩。

沒有表情的身影消瘦而寂寞,落寂負手而立,麵對著窗口,頭頂的靡靡之音猶如醍醐灌頂。

來了,

終於來了。

不禁蔚然長歎。

人們禁不住唏噓不已,原本期待精彩的決戰竟以如此平淡的姿態收場,讓人不免失望極了。

“哦,高手之間,從來就不在乎勝負,沒猜錯的話,淮安早已入玄鐵境。”少年目光遠眺,越過窗外的梧桐樹,遙遠的蒼穹遼闊而湛藍。棉絮似的雲朵浮在半空中,幾隻禿鷹展翅高飛。

“所以老朽並不會勸你,天雷門淮安的修為再高也檔不住你複仇的心。是老鷹,總要展翅高飛。”範老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隻是眼中的精光不減。嘴角的肌肉明顯的繃緊了。

樓梯的震顫通過腳下的地板傳過來,一個橫眉立目的家夥闖了過來:“大爺我到是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包了整個茶鋪。”

身後跟上來的夥計趕緊解釋:“大爺是這樣的,今兒兩位爺來的稍早點,想單獨的談點事情,不想被人打擾。”

這家夥真是個莽夫,兩眼一瞪,一把推開夥計。上前一步,用挑釁的眼神野蠻的打量著一老一小,寬大的鼻孔輕蔑的哼了一聲。

“的確是這樣的,老朽不過是和公子談點事兒,不想人打擾。就多少給了店家幾兩碎銀,那裏能夠包下整個茶鋪。還望兄弟海…”範老先生的涵字生生被莽夫的怒罵截在了吼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