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選用的音樂是探戈名曲,1935年問世的“一步之遙(Por。Una。Cabeza)”因為其高貴而動人的旋律,被譽為探戈最極致的代表之一,瀟灑流暢的曲子將探戈那種歡愉熱情仿佛情人呢喃細語一般呈現出來。
此時彩排已經結束了,阿爾牽著加布裏埃爾站在了舞池的盡頭,在馬丁一聲“開拍”之下,中校將唐娜輕輕帶入了懷中,把她放在自己腰際的左手放在了右邊肩頭,然後在優雅的旋律之中邁開了腳步。
隻見中校小心翼翼地邁著腳步,步伐並不大,但卻絲毫不見生澀,讓唐娜從一開始的緊張,逐漸進入了狀態,伴隨著音樂舞動著,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就展露了出來。感受著唐娜肌肉的放鬆,中校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專注,還時而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但隨即又再次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音樂之中,彷佛這就是全世界最美好的瞬間。
中校在悄悄地用自己的舌尖打著拍子,不熟悉他的人根本察覺不出來中校其實看不到,但隱隱約約地開始可以感受得到中校那略顯拘謹的步伐,泄露了他的世界處於一片黑暗之中的事實。
可是,中校卻沒有讓這一點點困難阻礙他腳步下的探戈,行雲流水的步伐伴隨著旋律的起伏在小小的舞池裏自如地施展開來,舞蹈和音樂的完美結合讓唐娜完全放鬆下來,銀鈴般的笑聲在“一步之遙”的弦樂之中來回穿梭,這讓中校那略顯僵硬的臉上透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
看著這一幕,莫名地,雨果眼眶就濕潤了,他因為中校臉上那專注的幸福而感動,他清楚地記得,中校是如此渴望能夠有人陪伴在身邊,而他對女。色的執著也泄露了內心的孤單,而這一刻,加布裏埃爾身上那歐吉維姐妹肥皂(Ogilvie。Sisters。Soap)的香氣和純真少女最清澈的笑聲,讓中校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幸福就是如此簡單,雨果隻覺得內心頓時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充滿。
同時,雨果嘴角的笑容就這樣勾勒了起來,因為中校那輕盈卻略帶艱澀的步伐是如此優美,也許他不是技術出色的探戈舞者,但此時此刻他卻是一名最具感染力的舞者,牽扯著唐娜那柔軟的身體享受著音樂的美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生平第一次接觸探戈的唐娜,這一份溫柔,釋放著唐娜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幸福。探戈據說是情人之間的秘密舞蹈,彌漫著舞者之間舉手投足的默契,而這一刻,明明中校是看不見的,明明中校和唐娜隻是剛剛認識的,但這一曲探戈卻美好得讓人心醉。
舞蹈結束,馬丁喊了“卡”,他走到了阿爾和加布裏埃爾身邊,開始為剛才那段拍攝的優點和缺點做解說,這場戲的拍攝可沒有那麼快結束。但雨果卻依舊沒有從戲中醒悟過來,他完全沉浸在阿爾那精彩絕倫的演繹之中。
阿爾不僅將中校的眼盲完美得演繹了出來,緊張、小心、謹慎的步伐不動聲色,讓旁人看不出來的同時,卻有細膩的傳達著這個信息;同時阿爾還通過自己的舞蹈帶動,將加布裏埃爾輕鬆代入了演技狀態,笑容、聲音、動作都完美地達到了導演的要求,甚至驚豔了全場;另外,阿爾那細膩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雕琢痕跡,雨果僅僅隻是看著,就能夠感受到內心的錯雜,喜悅、幸福、擔憂、專注……這一個情緒的融合,將中校這個角色悄無聲息就立體了起來。
很難想象,這就是一場戲所帶來的震撼,而當馬丁喊“卡”結束之後,阿爾依舊沒有從“失明”的狀態走出來,他那雙無神的眸子依舊看不到任何人,這才是真正的演技,讓人根本無法將這個角色從演員身上剝離,又能夠影響到其他演員將他們帶入戲劇之中。
近距離觀看阿爾的表演,現場體會這場完美探戈的表演,雨果內心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這才是一名演員的最高目標,也是雨果一直為之奮鬥的方向。
所以,雨果眼眶濕潤了;所以,雨果嘴角勾起了弧度;所以,當馬丁那聲“卡”響起來之後,雨果沒有任何猶豫就站了起來,用力地鼓動著自己的雙手,用掌聲表達了內心的激動,這是送給剛才那段精彩絕倫的探戈,同時也是送給阿爾-帕西諾這位偉大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