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風起-離殤(1 / 2)

雁蕩山脈,自西向東,跨大漢北部肅州境內,酒泉,棲雲,蘭台三府,橫亙在大漢、九狄兩國的邊界。

在西首山勢較為緩和的雀屏山之後,雁蕩山脈愈見雄闊壯麗,連峰峻拔,山巒環抱,疊翠依傍,雄奇險絕。自山腰往上,流霧濃雲,霞光隱隱,教人無法得窺其崢嶸。

時值隆冬,北方的空氣將要凝成一團,無論是山,是地,還是雲,盡是一色的雪白。

天色掙紮著要亮,可在泛起一絲魚肚白後,又不見了動靜,似乎太陽起床起到一半,忽發了癔症。山霧一處稀疏,一處濃鬱,和著北風,追逐廝鬧,也將匿在雀屏山山坳裏的一座營盤,籠的若隱若現。

從飄蕩在咧咧風中的旗號上,可以認出,這便是大漢威名遠播的定遠軍。

李淳早早起身,收拾好了行裝,摸摸尚自溫熱的被窩,摸摸掛在木架上的甲胄,摸摸擺在案頭的行軍地圖,眼中淌著濃濃的不舍。

背上包袱,係好狐裘披風,李淳出了營帳,趟進濃濃的霧裏,這座大營,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閉著眼,都能來去自如。

從馬廄牽出一匹,除四蹄一抹白,和眉心一道紅外,全身烏黑的高頭駿馬,不似駿馬的精神抖擻,李淳一邊遲疑著,往前踏出腳步,一邊緊緊擰著眉頭,不知在想著什麼。

“怎麼,這都要走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嗎?”

李淳剛行至營門處,就聽一個略帶著拗怒的聲音,驟在耳畔響起,猛的回神。

借著來人手中燈籠,朦朦朧朧透在霧裏的亮光,李淳看清了,不知何時趨近自己身側的三人,三個就如他熟悉這座軍營,一般熟悉的人。

那說話之人,是個掩在夜色裏,自帶隱身效果,卻常常被眼中流光出賣的漢子,此時正拿自己那雙流光閃爍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淳。

漢子左側,是個一眼哀愁,常年僵著一張臉的儒生,此時,儒生眼裏濃愁更濃,臉上僵硬更僵,隻是呆呆站著,一語不發。

漢子右側,是一個和李淳年紀相仿的半大少年,少年平日裏是開朗的,可此時卻低著頭,雙肩微微打顫。

這三人,正是李淳在軍中的結拜兄弟,大哥文興,二哥李清,四弟唐斬。

李淳張張嘴,未及出聲,淚水卻先在眼眶裏,開始打轉:“大哥,二哥,老四,你們——大帥都和你們說了?”

“你小子,可瞞的我們好苦。若非大帥透露,我們都不知你要離開。你未來要做之事,並非易與,你何苦如此著急?”文興口裏埋怨著,輕輕捶了一下李淳的胸膛。

或是離別多殤,或是鐵漢柔情,李淳鼻頭一酸,緊止住將要溢出眼眶的淚水,喃喃道:“青鋒大哥,對不起。”

文興輕輕喟歎了一聲,合入霜晨薄霧裏,直教冰冷的空氣,凝的更緊了:“傻小子,說啥呢?大哥還真會怪你不成?隻是今後關山阻隔,鴻雁難托,便來送送你。”說著,他扭頭看向李清,讓出位置。

李清緊緊把著李淳肩頭,看著他那,與年紀全然不符的麵孔,有些心疼,有些悲歎,強笑道:“如果可以,我情願你一輩子都無法恢複白身,一輩子都困在這座軍營裏。也總好過,去和朝中那些,慣用陰招的奸佞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