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他已黔驢技窮,戛然停手,說道:“功夫確實是大宋的粗淺功夫!”說罷又縮回牆角,王曇首喘息半晌,明白自己的這位獄友是在試探自己的武功,否則以他深不可測的功力一招之內就能將自己製伏!
那人待他休息了一會兒,笑道:“你最後那些功夫是何人教你的?別的路數,我都大概看明白了。唯獨這一路,看不出淵源來!”
王曇首道:“這是我跟大夏王學的?”
那人奇道:“大夏王?”
王曇首就將如何向雪狼學劍法的事給那人講了一遍。
那人聲音中透露出欣喜之情,道:“原來是故人!”
王曇首也不知他所說的這故人是不是大夏王?
那人沉思了一會兒,道:“你之前學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功夫還不如你和大夏王學的這一套,其實你資質不差,就是沒有碰到好老師!”
王曇首臉微微一紅,道:“父親沒有想過讓我從武,若不是出使大夏,我也不會有此番奇遇!我本人隻是喜歡學醫,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陰差陽錯。”
那人道:“你今後如何打算?”
王曇首心道:我被關在這暗夜黑牢之中,還能有何打算?但又想到這人一片赤誠地問詢自己,想到他也在此牢中,不忍心刺激他。
於是苦笑道:“長久以來,我一直陷入於巨大的陷阱之中。所有的人都隻是利用我,拿我當棋子,我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裏去,該過怎樣的生活。她今日來救我,明日又會在不知不覺中離我而去,我覺得很累,很厭倦。有時候覺得,倒不如就在這暗夜黑牢中休息幾日。”
那人想了想,歎道:“你寧願呆在暗夜黑牢之中,都不願意降魏?王孝孫現在是崔浩身邊的紅人,崔浩又是北魏肱骨之臣,他力勸你效忠北魏,許你榮華富貴,還答應把他義妹許配給你,你難道都不動心。”
王曇首道:“我是宋人,始終沒有想過效忠北魏。我幫北魏征戰,都是認為雪落是豫章公主,為了安全地護送她回朝而已。我父母均已不在人世,如今大宋已然回不去了,北方比起南朝來更加混亂,如果還能活著出去,我隻想找處青山綠水隱居起來,采采草藥,替人治治病,不想再問世事。”
那人歎口氣,道:“天下亂世,青山綠水談何容易?”
王曇首道:“確實不容易,但是我想,隻要心中寧靜,總能找到寧靜的地方!”
那人笑道:“當年我也這樣想,可是…”按下不說,轉個話題又問:“你會樂器嗎?”
王曇首道:“小時候學過吹笛!”
那人大喜,道:“甚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我都吃些飯,吃完後,我教你一些樂譜,你一定要記會。”
王曇首覺得奇怪,不知那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教自己樂譜。但是看他雖然形狀潦倒、難見容貌,但是說話行事無不給人儒雅高尚的感覺,極有親和力,於是回答道:“好!”
那人趴下身子,以嘴吃飯,吃去少半碗,道:“情況特殊,不要嫌我肮髒。”
王曇首並不嫌棄,道:“不礙事”。自己端過飯來,吃去另一半。
飯後,那人將樂譜背給王曇首聽,要王曇首死死記住。王曇首雖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但是那人說話,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便認真反複記憶。第二日,那人命王曇首複述樂譜,王曇首便複述了一遍。
那人見他口齒清晰、記憶完整,十分高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聽你之言,你還喜歡研究醫學?”
王曇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母親說我剛會說話,就能說得出許多藥材的名稱。於是便常常請了郎中來家中教我,醫書也看了些,但都是皮毛。我被大夏地牢中的浮山帶到葫蘆山去,當時病著,全靠沉楓找了草藥給我。她的醫術是和宋岩宋先生學的,宋先生是當世奇人。不僅文采武功一流,對醫學更是深有研究。若是可以向宋先生當麵討教醫學,就算今後都被關在這暗夜黑牢中也是值得的!”一邊說著,向往傾慕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歎道:“找宋岩談醫學的事情也並非難事,隻不過他能醫不自醫,絕不是什麼神醫。醫學我也懂些,你學習樂譜累的時候,我和你聊聊如何?”
王曇首是個醫癡,聽他肯和自己談醫術上的事情,非常高興,隻是見他不把宋岩放在眼裏,覺得他真是奇人一位。
兩個人陸陸續續相處了一段時間,發現又有很多人被關了進來,他客客氣氣地問了問獄卒,獄卒說是北魏皇上的珍寶庫失竊了,又過了幾日,一個黑胖女人被關到了對麵的牢房,王曇首仔細一看,發現她是曾經偷過沉楓駱駝的黑熊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