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城北麵也有一座高闊的大宅,朱牆碧瓦,雕梁畫棟。華門施重彩,玉階鋪落英。高懸的紫楠木製匾額上寫著“柳府”兩個大字,字麵上鑲著金箔,塗了熒粉,在夜間依舊閃閃發亮。
大宅內樓閣錯落迂回,此刻雖是深夜,府內仍是燈火通明。柳時鎮獨自站在一處亭內,望著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雨滴從亭蓋滑落,砸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這位柳家的家主,前幾年才過了不惑之年,如今也才44歲,較之於沈家的那位要更年輕些。
他負手於身後,身體站的筆直,雙眉如墨,目光如火,臉上雖無表情,身上卻自有一股威嚴之意。
“爹,這麼晚還不休息,站在這想什麼呢?”
連廊上走來一名白衣男子,他看上去也就20出頭的年紀,俊秀的臉上輪廓分明,線條剛硬,看上去很是陽剛硬朗。
“千行,你來了!”
柳時鎮轉過身,望著他最中意的小兒子。他的三個兒子中,柳天行雖然年紀最小,修為卻是最高,為人行事較之於他的兩位大哥也更加穩重周全,這一點深得他意。故而多次委以重任,對他青眼有加。
“沈家在無定城傳承了數百年,根深蒂固,這一戰,我們雖是勝券在握,卻也難免元氣大傷,百足之蟲,不是這麼容易倒下的”
柳時鎮說道,對於這個小兒子,他很願意將一些族內的事情說與他聽,一來可以考量一下他,二來柳千行有時確實有獨到的見解,會令他眼前一亮。他是把柳千行當成柳家的繼承人來培養。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爹你是擔心我們與沈家拚的兩敗俱傷,城內那些宵小會趁虛而入,借此坐大?”
柳千行思索了一下,說道。
柳時鎮欣慰的拍了拍柳千行的肩膀,對於後者能想到這一點,他很是滿意。他開口說道,
“以戰可養戰,卻也會毀於戰。無定城現在確實是柳沈兩家獨大,可是此戰過後,會出現什麼變數,就難說了!”
“蛇無頭不行,此戰雖然是我們與沈家的決戰,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卻也是祖爺爺與沈家老祖沈傲的決戰。隻要祖爺爺能夠勝了他,那麼到時有了他老人家加入戰場,我們的損傷也不會太大,還正好也可以借此威懾一下城中宵小!”
聽得柳千行的回答,柳時鎮眼中的欣慰之色更濃,
“不錯,千行你有這樣的見解,爹真的很欣慰!我柳家有子如此,何愁不興啊!”
柳千行笑了笑,轉而說道,
“隻是此次祖爺爺為何如此急於覆滅沈家,隻要在給我們一些時間,柳家早晚會被我們給壓下去,那件東西就如此重要麼?”
“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他是會變得,我想老祖他是感覺到了什麼,才會如此急於出手的吧!”
柳時鎮眼中露出一股深邃,對於柳家的那位老祖,他也猜不透。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默,柳千行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過仍是開口說道,
“爹,此戰若是能夠兵不血刃收服沈家,那沈依蘭能不能不要傷害她,交由我來處置?”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那丫頭!”
柳千行重重的點了點頭。
“千行啊,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心太軟,太重感情。男子漢大丈夫,兒女情長會誤事的!”
“爹,我有分寸的!”
“唉,真不知道你喜歡她哪點,這世間比她漂亮的女子多的是,你卻非要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而且我們兩家注定是不能並存於這世上的,你可要自己想清楚了!”
“放心吧,爹,我知道的!”
柳時鎮見說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言,搖頭歎了口氣,拍了拍柳千行的肩膀,便先走了。
院中的小亭內,便隻剩下了柳千行一人,春雨還在下著,綿密如線,雜亂如麻。就像他此刻的心。
“沈依蘭,你真的不可以喜歡我嗎?”
喜歡一個人,不是看她無定城這幾日似乎很不太平,暗流湧動中,出入於城中的修者較之以往更為繁密,而且實力都尤為強勁。往日裏街道上來往的修者,實力大多是凝氣一二層,如今卻多了許多修為達到凝氣七層以上的修者,甚至還有納靈境界的強者。
世俗修真界比不得仙門大宗。洞天福地,大道機緣,早被大門大宗給占了去。因為修行資源的稀缺,散修們會為了一處靈氣稍微濃鬱的洞府而大打出手,為了一點菲薄的機緣而你死我活。
天雨雖寬,卻獨寵一門。大道爭鋒,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所以修者們為了生存,或加入宗門,求得一些雨露恩賜。或投靠c家族,換來一些供奉給養。也有的,刀口舔血,亡命天涯,或許明日便身首異處,不知魂歸何方。
無定城雖說是一座曆經千年風霜洗禮的古城,卻也終究是一座三階小城市,城內修為最高的,也無非是入境境界而已,而且人數不會超過一掌之數。故而城內修者的修為大多偏低,凝氣境界的修者占據多數。而在凝氣境界裏,凝氣七層以上的修者便是高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