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間,一古樸舊碗漂浮空中攔住了女子去路,其內是渾濁暗黃的忘川河水。
“我要一碗忘卻所有,唯不忘他的忘川。”
女子聲音如同她的眸子一般,清冷無雙,惹人憐惜。
“這裏的忘川沒有你說的那一種。”
倚靠木橋的孟婆聲音沙啞,有些含混不清。
“那便不忘。”
女子轉身欲走,嘶啞低沉的笑聲在身後響起。
“你不是他,冥界奈何的規矩,你破不了!”
陰風乍起,無數猙獰鬼影河畔浮現密密麻麻,破破爛爛的灰衣在風中淩亂,那隻老舊瓷碗回到孟婆手中,被枯槁老手穩穩端住,碗身紋絲未動,碗中的渾濁汁水,卻是起了漩渦,瘋狂攪動。
不過幾息,那漩渦越來越大,如同陰風龍卷,直衝天穹,數之不盡的惡鬼夜叉被卷進碗中漩渦。
女子感受到殺機,默然止步,纖弱的身姿在陰風鬼影中有些搖搖欲墜,碗中惡鬼接連撲出,浸染孟婆湯水的鬼影煞氣更加濃重。
一張張血盆大口張開,露出凜冽劍齒,猙獰鬼影似是要撕碎眼前女子,她背對一切,仍是未曾轉身,一動不動,安靜木訥立在原地。
孟婆望著一切,心中冷笑,她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不守規矩的女子。即便那位護短又不講道理的魔帝從人間回來找場子,地府規矩擺在眼前,自有地藏王撐著,沒什麼可怕。
“規矩?魔界中人隻守魔帝大人的規矩!”話音落下,女子周身氣勢一震,轉瞬,魔氣溢滿整片忘川,一方大印從天而落。
印璽如玉,如虛如幻,清透無暇,其上獄火繚繞,而那印璽中,一道男子虛影緩緩凝實走出,高約百丈,魔焰成線,星辰為扣,九幽為衣,滄海為履……
黑發狂舞,魔氣肆虐,肅穆蕭殺,緩緩張開的雙眸,猩紅光芒透射而出,遮天蔽日的惡鬼在恐懼中一片片消散。
而那隻名聲響徹三界的孟婆湯碗,更是在印璽鎮壓下裂成碎片,漩渦崩碎,風暴四散,有僥幸逃脫的惡鬼則是亡魂皆冒,紛紛轉身跳入忘川。
“魔帝印璽!”
口吐鮮血的孟婆驚呼出聲,眼中盡是難以置信,掌控魔界氣運和權力的至高神物,竟然會在一個平凡女子身上。
不過由不得孟婆多想,印璽中那道人影徑直望來,一眼殺機,弑魔斬仙,魔帝瞳術可輕易洞穿一切,名不虛傳。無數歲月了,孟婆再次回想起生死間有大恐怖,手腳發麻,無法動彈,危矣!
就在下一刻,異變突生,蓬,的一聲炸響,麵前一道聖潔佛音撞上瞳術陰光,孟婆緩緩舒了一口氣,這次算是得救了,地藏王大人還是出手了。
這次真是大意了,這小丫頭身上竟然會有魔帝印璽,這東西太可怕了,若非地藏王大人出手,自己怕不是可以行使權力給自己灌下忘川水了。
“見過地藏王大人。”
獲救的孟婆悻悻行禮,隻是後者未作理會,反而帶著疑惑看向白衣女子。
僧人雙手合十,座下金蓮徐徐轉動,佛光綻放:
“阿彌陀佛,可是白綰仙子?”
“白綰見過地藏王大人。”
白衣女子微微欠身行禮,對這位地藏王也不敢太過輕視,卻是話鋒一轉:“白綰就是白綰,並非什麼仙子,隻是魔帝大人的身邊侍女罷了。”
“仙子過於謙遜了。”
地藏王並不認同這話,他雖是佛門中人早已斬斷塵緣,但不代表他是瞎子,眼前女子的姿態舉止絕對當得仙子名諱。
“不是自謙,而是白綰與仙界已無瓜葛,自然稱不上仙子。”名喚白綰的女子,容顏如仙,卻拒絕仙子之名,自稱丫鬟,讓人驚奇。
“姑娘可是要追尋魔帝橫夜?”見對方執著於此,地藏王也就不談論什麼仙子,幹脆改口,雖是詢問,但答案卻是顯而易見。
白綰點頭。
地藏王:“跟我來吧。”
白綰收起魔帝印璽,緊隨地藏王,一前一後兩道光芒向著天邊而去,孟婆望著消散的魔帝虛影心有餘悸,腳下是被魔帝瞳術掃過而斷裂的奈何,揮了揮破舊的衣袖,數不清的惡鬼從忘川河水中攀爬填上,奈何重新化作原先的模樣,她彎腰撿起最後一片的瓷碗碎片,收入袖中朝著地藏王與白綰二人離開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