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城裏各方人馬因為安雲兮的失蹤而湧動,在向東和任強刻意的造勢下,幾乎所有來參加這一次東南亞三合會聯盟黑峰會的勢力都知道出雲社的雲少被洪門會的洪霸不知道邀請到了何處。
一向與洪門會還算叫好的華記唐誌水此刻也已經趕到了任強所居住的小樓,此刻的他看上去不再是往常那樣淡定從容,眉宇之間隱藏著一絲焦急。
“任老,我想這洪霸不會糊塗至此罷。”唐誌水嘴角扯了扯,強笑。
任強沒有再假寐,雙眼中滿是狠戾的光芒,很難想象這樣的眼神會出自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白狼守護在他身邊,眼神同樣犀利,不斷的打量這四周的人,讓大家都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
“洪霸最近的行為確實反常。”對於唐誌水的話,任強隻是不鹹不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唐誌水沉默,片刻後試探著道:“萬一這洪霸是真個的宴請雲社長,兩人此刻正在把酒言歡,那我們豈不是枉做小人?”
任強臉上浮現冷笑,淡淡的掃了唐誌水一眼:“若是那樣,最好不過了。老夫在黑道趟了一生的水,可不想在臨近棺材了還被個小輩弄得陰溝裏翻船。”
“可是,這雲少就算是被洪霸殺死了,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唐誌水的頭有些隱隱發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向都是他的處事原則,沒有必要的原因他實在不想趟這趟渾水。
“愚昧。”任強低聲斥罵了一句,對唐誌水道:“洪霸主持東南亞黑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雖不說他做得有多好,但起碼還不會太意氣用事。所以,如果他真的對雲少動手,那麼就隻能說明,他這樣做的原因並不是為了泄私憤,而是有別的理由。洪霸能有什麼理由,讓他在這個時候去冒險殺掉雲少?這樣做成功之後他又能得到什麼,能讓他甘願冒險?你自己好好想想。”
唐誌水的臉色變了幾遍,沉默不語。
任強的提示已經很清楚了,就看他自己敢不敢往那方麵想。能讓洪霸這樣做的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樣做之後會帶來天大的利益,讓他甘願冒險。雲少一死,出雲社必將混亂,群龍無首的狀態下,雲少手下的那些大將們想要接位,最大的功勞就是為雲少報仇。
當時候,整個出雲社湧進東南亞,那就不再是洪門會一家的事了,而是整個東南亞黑道都要被牽連進去。
而且雲少一死,洪霸要去得到那天大的利益說不得也有一番大動作,倒是整個東南亞黑道的局麵就會無比混亂,那將又是一次黑道洗牌的時刻。
內憂外患之下,東南亞上千勢力隻怕會人人自危。
原本,洪霸若是悄悄的把人殺了,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再把後續做得漂亮一點,讓人懷疑不到東南亞黑道身上,倒也無妨。但是現在他已經輸了一步棋,現在人人皆知,他設下鴻門宴,若是雲少真有什麼,那麼洪霸也就坐實了這個傳言。
越想,唐誌水額頭上的冷汗也就越多,那種不適,讓他下意識的掏出汗巾在額上緩慢的沾了沾,隻是當他指尖觸碰到額頭的肌膚時,他才發覺自己身體的冰涼。
他的表情變化,任強都看在眼底。現在是站隊的時候,如何抉擇將要意味著接下來完全不同的兩個結局。
這時,一直在外打探消息的向東快步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鬼天。他沒有時間看唐誌水一眼,直接走到任強麵前,對他道:“任老,隻剩下一個地方。”
任強眸光一凝,腰杆也直了一些。
他和向東將手中可調動的人灑向檳城各處,整合兩家的情報去暗中打探洪霸名下各個房產的動靜,現在終於有了結果。
“在哪?”任強問道。就連正在糾結的唐誌水此刻也抬起眼睛,緊張的看向兩人。
“一個山邊的別墅。”向東快速的回答。
任強眼神一閃,沉聲道:“把能帶上的人都帶上,咱們過去。”
他們不可能在洪門會的老巢直接和洪霸開戰,隻能以勢壓人,破壞洪霸的計劃之後,保住雲少的命,之後再談其他。
“還有一個意外得來的情報。”向東又補充道。
任強看向他,皺了皺眉。
向東道:“這是去探查洪霸房產的人中其中一個帶回來的消息,洪霸有一個熱帶山莊,平時一直空置,但是幾天前好像住進了一位神秘的客人,此刻山莊外都是層層把守,讓人難以靠近。若不是前去那的人比較機靈,隨身帶了望遠鏡,在遠處看到房子裏有人影晃動的話,恐怕就錯過了這條消息。”
任強本欲站起來的身子重新落下,他將向東說的這條情報在心中仔細分析,然後轉眸看向了唐誌水。
後者心中一凝,抿了抿唇,重重的歎了口氣。
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陌生人,還如此神秘的被保護著,隻能說,洪霸意圖對出雲社社長雲少算計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若是此時他還要為洪霸說話,解釋,說不得大家還以為他和洪霸是一夥的。任強看他的那一眼,就是迫使他做出站隊的決定。
“派人去盯著那個熱帶山莊,不要有任何行動,隻要搞清楚是什麼人就行。我們幾個召集人馬先趕到別墅去。”任強吩咐。
向東和唐誌水同時點頭。
突然,有人來報,說是竹聯幫的司徒劍南要求見任老。三人相視一眼,在他們這些人中,與出雲社利益關係牽扯最深的算是竹聯幫了,此刻他定是為了雲少的事而來的。
任強點了點頭,屬下會意而去。
不一會,司徒劍南就帶著司徒鳳匆匆趕來,還未站穩就急急開口:“任老,出雲社留在小白樓裏的所有人都離開了。”
什麼!
任強和唐誌水同時起身,前者因為年紀大了,差點站不穩,好在身邊的向東及時攙扶,才沒有摔倒。
幾人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這些出雲社的人肯定也是查處了線索,所以此刻趕了過去。若是雙方碰頭,僵持不下的話,說不定就會展開火拚,這樣一來他們想用和平的方式帶走雲少的想法就會落空了。
事敗之後的洪霸會不會狗急跳牆,他們誰也說不清楚。但是,他們都知道這裏是洪門會的老巢,這裏,洪門會的幫眾上萬。
可以說,若是洪霸真的下了殺心,他們任何人都很難活著離開檳城。
“快,我們快趕過去。”任強聲音有些失控。
……
檳城裏風起雲湧,檳城外的山邊別墅內卻也開始了劍拔弩張。餐廳裏那一桌飯菜倒是吃下了不少,但是無論是安雲兮還是喬博琰身前的碗都是幹淨得像新的一樣。
坐在首位上的洪霸臉色陰霾,眸光中也是狠戾無比。他沒想到第一步計劃就出了問題。可是,他們怎麼知道銀碗裏麵塗抹了毒藥?
洪霸臉頰上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緊緊的盯著那個坐在他右手邊依然雲淡風輕,嘴角噙著淡然笑容的雲少。
那姿態,好像早已經料到了一切,自己反而是一個急於表現的小醜一般。
未卜先知麼?
安雲兮不是,喬博琰也不是。之所以知道碗中塗抹了毒藥,不,應該說是麻醉藥,那是因為安雲兮本身就是學醫的。在她第一次湊近碗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氣味。
無色無味很多時候隻是針對正常人的感官來定,而她和喬博琰都已經進入了先天之境,五感上自然要比一般人強上許多。
識破洪霸想要將兩人麻醉,降低兩人活動能力,從而進行下一步計劃的陰謀,並不是太難。
但是,讓安雲兮好奇的時,用麻醉而不用毒藥,除了穩妥之外,也斜街了之後一環一環的計劃,這麼心思縝密的殺局可不像是洪霸能夠想得出來的。那麼,那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下藥被識破,雖然導致最完美的計劃出現了瑕疵,但是洪霸依然胸有成竹,因為他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環環相扣。
思及此,他對安雲兮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看來雲少已知今天這場宴席不好吃了。”既然對方已經識破,那也沒有繼續偽裝下去的必要。
“很好吃啊!”埋頭吃得津津有味的喬博琰抬起頭來說了一句,然後又埋頭苦幹。隻是,他麵前的碗和安雲兮麵前的一樣光潔如新。
到了這時,洪霸如果還天真的以為喬博琰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山野村夫,那麼也太愚蠢了點。他對喬博琰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反正這個人在他眼中已經和死人無異。
安雲兮彈了彈手指,挑唇笑道:“洪會長設下這殺局,為的就是雲某的性命。我很好奇,殺了我你能得到什麼?”
“殺了你,我可以得到你所想象不到的好處。”洪霸陰冷的道。
喬博琰停下動作,將手中的螃蟹扔在盤子上,拿起右手邊的濕毛巾擦了擦雙手,他擦得很仔細,每一根指頭都擦得幹幹淨淨,此刻他的動作優雅而高貴,即便是配上他那偽裝的平凡樣子也顯得華貴無比。隻一個動作,就讓人明白,眼前這個人並不簡單。
“看來是有人在和你做交易。”喬博琰淡淡的道,聲音很平靜,但是卻沒有一絲溫度。
洪霸眼睛微眯了一下,看著喬博琰,似乎想要知道這人到底是誰。可是,那張平庸的臉卻讓他實在找不到相符合的身份,除非他易容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洪霸厲聲問道。在他此時看來,喬博琰的存在就是整個計劃裏最大的變數。
喬博琰挑唇,笑容中帶著譏諷,似乎在譏諷洪霸的無知。既然自己是喬裝而來,又怎麼會因此泄露自己的身份?真當是電視劇看多了,別人一問,就要回答麼?
安雲兮笑了笑,把玩著扳指,問道:“雲某倒是很想知道雲某到底值多少。錢,對於你洪會長來說,並不缺,說是為錢殺我,恐怕還汙了你。那看來也就隻有勢力發展這一塊了。”
洪霸的眼角一抽,沒有說話。
安雲兮繼續自言自語的道:“讓我好好想想,哪裏的勢力讓你垂涎三尺。美國?不,太遠了。加拿大?似乎也引不起你的興趣。東南亞?嗬嗬……這裏本就是你的地盤。那就隻剩下一個地方了。”安雲兮清冷的雙眸緩緩一向洪霸的身上,看著他慢慢的吐出兩個字:“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