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娟點播的音樂多半是一些自己喜歡聽的DJ舞曲,每一首都很勁爆,聲勢浩大,讓人有一種置身在KTV包房裏的錯覺。
在這樣灑脫放蕩的背景下,大家都著了魔似的手舞足蹈,白禦桐看見趙臨壇和陳娟手挽手繞著圈,他們腳下踩著歡快的步伐,那是非常有西方民族風味道的踢踏舞,隻不過兩個人總是經常拌腿,不是趙臨壇不小心踢到陳鈺的長裙擺,就是陳鈺不小心踩趙臨壇一腳……其實白禦桐知道趙臨壇很喜歡陳鈺,就像趙臨壇知道他喜歡龍雪陽一樣。
兩個人平時就無話不談,幾乎把所有自己的秘密都分享給了對方……他們倆可是互相拍屁股的交情啊,怎麼說來著?擊股之交?
陳鈺是那種看起來很文藝,實際上很喜歡熱鬧的妞兒,而趙臨壇是那種看起來很喜歡熱鬧,實際上很文藝的仔。
白禦桐還知道陳鈺對趙臨壇也有那個意思,隻不過兩個人都非常……悶騷,誰也不願意先開口告白,即使全班同學都有意無意的助攻這份羞澀的愛情。
正當白禦桐浮想聯翩的時候,一位身穿紫色晚禮服的女孩朝他這邊走了過來,五彩斑斕的閃燈照在她的麵頰上,就像暈開的水彩。
那隻妹仔撥開擁擠的人群,就像一株鑽出泥土的嫩芽,白禦桐隻覺得她來的時候攜風帶雨,他避無可避。
她這是來……找我的麼?
這樣想著,白禦桐緊張的四下張望了一番,好確定這個即將發生的事實……四周除了他一個人以外,隻有餐桌上還堆著壘得很高的空盤子——如果這位妹仔不是突然抽風要拿鋼絲球刷碗的話,那麼她的目的應該就是來找白禦桐了。
龍雪陽停在了白禦桐麵前,她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後歪著腦袋向他攤開了自己的手,這個動作像是伸手要錢的孩子……他看出來她這是在對自己發出舞蹈的邀請,就像王子邀請灰姑娘共舞一樣——這原本應該是一種很神聖的邀請儀式,卻被這位妹仔使得像在跟父母要錢一樣無賴。
妹仔的穿著和長相都很醒目,不過白禦桐眼裏並沒有她,有的隻是她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那些目光像尖刀一樣紮眼,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不懷好意的小表情。
為什麼總要這樣看待我呢……白禦桐看著他們,在心裏想。
白禦桐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從西裝口袋裏摸出幾顆堅果,放到了妹仔攤開的手裏,就像是在萬聖節給小蘿莉發糖的油膩大叔。
妹仔扭過頭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因為吃驚而張成了O型,臉蛋一陣紅一陣白的。
白禦桐以為她嫌不夠,於是又慢騰騰地從兜裏撈出來一把花生,然後把它們塞到了妹仔的手裏,嘴上顫巍巍地開口道,“隻有這麼多了……”
聽到他這麼說,龍雪陽一下子就漲紅了臉,長久以來的隱忍在她的心裏井噴似的爆發了出來。由於喝了酒的緣故,她的情緒高漲了不少。
她捏起手裏的堅果花生就往白禦桐的臉上摔,“我真的忍不了了,你以為我在伸手問你要糖麼,傻狗?能不能一起跳給個準話啊,不要故意裝作看不懂的樣子拒絕老娘!”
白禦桐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他有意無意地整理著散落到大腿上的花生,嘴上說道,“就是……不跳了唄……你以為我是邁克傑克遜啊,那麼能跳?我隻會跳全國中小學生第三套廣播體操而已……”
就在白禦桐抬頭對上龍雪那對眼睛時,卻發現裏麵早已水霧彌漫,他從裏麵讀出了“先生,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走投無路”的懇求。
白禦桐麵不改色地撥開了一顆飽滿的花生,然後緩緩開口道,“不過……如果你不怕被我踩到腳的話,就隨便陪你跳一跳咯,反正吃飽了也該運動一下的,不然容易長膘……”
就算明知是陷阱,還是忍不住跟你一塊跳進來啊……白禦桐想。
聽到他這麼說,龍雪陽心情激動地牽上了白禦桐的手,然後拉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衝進了舞池,就像兩隻闖進了花叢的鼴鼠,似乎每一朵嬌豔的花都在鄙視他們的魯莽。
舞池裏,白禦桐和龍雪陽互相摟著肩膀,腳下步伐淩亂不堪,就像是踩著泥坑。
不過白禦桐卻昂首挺胸地站直了身體,就像一位真正的紳士,他極力地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像一棵想要頂開石塊接觸陽光的嫩芽。
“為什麼……不選真心話呢?”他問。
龍雪陽低下腦袋看著他的胸口,“因為那種事情,我根本說不出口啊……總得有所取舍不是麼?”
命運才是最大的奴隸主,時間才是最大的導演組……每個人的結局在最開始就已經注定,沒有劇本的人終究會迷失方向,被遺忘在角落裏。
這時候,勁爆又帶感的DJ舞曲正好結束了,隨即頂替它的是一首空靈震撼的《墜落星空》:
逃離整個宇宙碰撞的意外
穿越黑暗盡頭又通往哪裏
時間也被吞沒到了無人之際
是否能留住和你的記憶
星空不規則,無盡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