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見,見到先生還是如初見時那般的跳脫,至於這是男是女秦霞客已是不在意了。
會心一笑,這三年無論這天下、這大隆亦或是他自己都有了太多的變數,就比如——
隻見秦霞客緩緩起身拉住了那白袖下的玉手,將驚得愣住的曲相安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了下來。這三年別的不說,至少他現在能坦坦蕩蕩地占先生“便宜”了。
待到先生安穩地坐下後,秦霞客才鬆開了手,拿出了兩隻夜光琉璃杯,輕聲說道:“別鬧,陪我喝喝酒。”
說罷便給兩個杯子滿上了酒,自己拿起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另一杯被曲相安端在手裏卻半天沒有動靜,好像被秦霞客這麼一牽,自己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古人言: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真是誠不欺我啊,曲相安隻恨自己怎麼沒多跟那天香閣裏的美人姐姐們多學兩招,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窘境了……
見曲相安沒動,還以為是他不喜喝酒,趕忙道一聲:“先生旦喝無妨,這是山間裏的果子酒,醉不了人。”
曲相安呆呆地點了兩下頭,仰頭引頸將杯中的果子酒一飲而盡,待到微微的酒勁上來後,曲相安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著了他的道。
緩緩扭過頭一雙幽怨地眸子死死地盯著秦霞客,望著秦霞客後背一陣發涼。
“公子你丫陰我?”一向待人處事雲淡風輕的曲相安竟難得一見的爆了句粗口。
望了望兩隻酒杯,秦霞客尷尬地撓了撓頭,意識到自己的小算盤終於暴露了,訕笑道:“先生看破了?”
“一個人上山尋死,帶酒也就罷了,卻為何還要帶了兩隻杯子,公子莫非是把相安當傻子了。”說到後頭,曲相安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十日前他在燕國夜觀天象,發現那八星之一竟有欲墜之像,顧不得那在燕國布了近六月的棋局,星夜兼路,一連十日日夜兼程,從千裏之外的燕國趕回了大隆。
若是這挨千刀的皇子真要自殺也就算了,結果竟隻是為了請他來喝口酒?!
真他娘當他是仙人沒脾氣了?
被氣得滿臉通紅的曲相安咬著銀牙憤然起身,一腳朝秦霞客身上那華貴的衣服踹去,嘴裏還不停嚷嚷著:“公子不是要去死麼,我這便送你下去,給我下去!”
這發火的模樣沒了仙人的樣子卻多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別看曲相安這邊推著凶,其實秦霞客腳下倒是連半步都沒挪一下,苦笑著低頭望著這完全沒了仙人模樣,同天底下那些愛撒嬌的女孩一般模樣的先生,無奈地解釋道:“先生聽我解釋啊。”
“不聽不聽!你趕緊給我去死,今天要麼你死,要麼還是你死!”一想到自己辛苦在燕國耕耘了六月之久馬上就能豐收的棋局,曲相安心裏實在是吐血啊……
見先生這般無理取鬧,秦霞客眉頭一皺,兩隻大手伸進那白袖的臂彎下,稍微一用力便把這比紙還輕的先生舉了起來。
被突然間舉起的曲相安這才被嚇得不敢說話了,終於安靜了下來。
“先生神機,確實有人被處死了,可那人不是我啊,三日前四弟被父皇賜三丈白綾,而如今與先生三年之約眼見便要到了,先生卻遲遲未出現,霞客才出此下策將引先生來。”擔心再引來什麼誤會,秦霞客索性便一口氣把事情講了個清楚。
靜靜地聽完了他的話後被捧在半空之中的曲相安沉默了半響,再次開口時已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跳脫,仿佛變了個人似,變回了三年前將太子玩弄於手中的那個白衣書生:“放手。”
秦霞客微微一愣,抬頭與曲相安的視線相交與半空之中,隻覺得那雙好看的柳葉眸中蘊藏著是他此生都不可及的謀略。回過神來後連忙把曲相安放了下來,隻見他一支白袖負與身後,左手呈蓮花狀,雙眸緊閉,口中喃喃著秦霞客聽不清的話語。
良久,曲相安緩緩睜開雙眼對秦霞客說道:“可知你四弟為何而死?”
秦霞客想了想,最後又搖了搖頭,這三年他都在王府中修煉,反正曲相安不在,他也不想去管這龍城中的事情。四弟被父皇處死的事情甚至還是四百裏加急快報他才得知的。
曲相安見秦霞客也不知道,仿佛還鬆了口氣般道:“你不知道?那就對了……”
“先生何解?”
“因為我也不知道。”
手中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搖扇唰的一聲張開,曲相安笑著回答道:“有人逆天改命,把這八星中最長壽的一星硬生生改死了,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氣魄、厲害、厲害。”
能讓曲相安連道兩聲厲害的人,到底有多厲害,秦霞客不知道,但還好他身旁有這位先生,於是乎不懂就問:“有多厲害?”
隻聽唰的一聲收扇,曲相安搖了搖頭道:“反正比我厲害,不過也無所謂了,就算他再厲害如今估計也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