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浩浩劍意遮星辰(1 / 2)

之所以喜歡使匕首隻是因為眼前這人在用銀槍之前最善使的便是匕首罷了,之所以能將一把匕首使得行雲流水,十年如一日地空揮,也不過是因為眼前這人,曾經一句戲言,誇獎過她長大後會是大隆最厲害的刺客,如此而已。

隻是事到如今,那匕首還是那匕首,無非是舊了點,但那爹爹卻不再是曾今的那個他了,那個本應該是家的天已經不再為她們遮風擋雨了,那個家也回不到從前了。

屠千文漸漸明白了,從知道真相的那刻起,她並非是恨,而是怕,怕那個天塌了,家沒了。

驀然回首,原來自己竟已是孑然一身,如今這家,這擋風擋雨的頂已是換成自己。

想通後,這一刻,那個紅衣小姑娘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跟著爹爹後頭的小丫頭了,姑娘已成少女,這一夜之間屠千文也成了一家之主,一國之君。

雖說那北魏還無人,但這個家裏還有娘,她要挑起過去爹爹的那份擔子,既然爹爹選擇離開,那阿娘就由自己來保護。

這一刻,屠千文長大了。

隻見她緩緩睜開眼睛,隻見她右腳猛地朝身後船板一踏,隻聽“啪嚓”的爆裂之聲響起,那足足有七厘厚實的用鐵樺樹所製成的木板竟然是一腳踩碎開來。

手中匕首舉至胸前,不同那從小父親教給她的姿勢,如今她要用手中之刃斬斷過去所有。

少年學劍術,淩轢白猿公。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由來百夫勇,挾此生雄風。

如今她便是要告訴李安山,所謂匕首,並非隻有刺殺一道,她既為北魏女帝,哪怕手無三尺青峰,握八寸短劍,亦可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下一刻就連兩個在樓宇上觀戰的二人都不由覺得心頭莫然一緊,隻見那紅衣少女身上蕩漾起淡淡的金色劍意,一層一層如同薄紗一般籠罩在少女手中的短劍之上,那劍意綿綿不絕,直到屠千文混身上下皆是肉眼可見的劍意還不夠,那劍意竟向著天際之處蔓延,雖沒有破天之勢卻勝在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所謂劍意,修不出,練不來,猶若聖人一朝悟道,駕鶴登青雲一般,摸不著看不見,有些練劍高手練了一輩子的劍意都不及一個三歲孩童手握枝丫隨意比劃出來的劍意要厲害。

一招劍意十年悟,隻因造化已天成。

同樣是練劍的青丘此時早已下意識地站起了身,癡癡凝視著麵前這道通天劍意,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何等霸道,何等帝王氣魄。

或許這便是機緣,本已是百尺竿頭,得益於今觀此滔天劍意,青丘的劍意在這時更進一步,又融三分霸道其中,實力更勝從前。

隻聽青丘麵色凝重緩緩開口道:“若出意外,你莫要擋我。”

如今屠千文已是有恩於他,自己不過一道殺意卻是換來此等機緣,於情於理於自身劍意他青丘都不能看著這孩子被李安山所殺,哪是怕冒著被主上賜死的結果。

卻聽畫眉嗬嗬一笑:“別自作多情了,主上隻是喚我拉你觀戰,可從未讓我們不能插手。”

“隻可惜了,我不是練劍的。不成,一會我要教這丫頭怎麼使鞭子,到時候整個霸道鞭意。”畫眉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換來青丘一陣無語。

又見青丘放不下心的模樣,畫眉嘟囔了一句:“急啥,好好看著吧。”說罷便抬手將青丘拉了下來,坐在自己身邊,嫌他站著擋住自己視線了。

*

屠千文與李安山之間命題早已不是孰是孰非,善惡對錯這麼簡單便能分辨清楚的。

十二年間的所有善、惡、對、錯、歡、喜、悲、憂早便混在一起,如同一鍋五味雜陳的菜,分不清,理不盡,細細一品卻又百感交集,便是聖人下凡也都理不清其中對錯。

那李安山就真的罪該萬死麼?

大道無情,人非聖賢,路就這麼一條,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去瞧瞧都沒這門道,他李安山羨慕那些山上神仙一輩子,此時那路便在腳下了,若是到頭來畏首畏尾豈不可笑。妻子女兒於這大道,於這陸地神仙相比,孰輕孰重?李安山自由分明。輪不到他人去恥笑,若是別人,見不得比他做得更好。

不是人人都是書裏的角兒,沒那麼多的機緣運氣,便是有也輪不上他這無根無蒂的鏢師撞上,說什麼聖賢道理,於大道而言皆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