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不速之客(1 / 2)

薄霧中,我發現自己正牽著“小男孩”沿著一條鄉間公路散步,這是一條體型很大的純種獵犬,純黑的毛,流線型的身體如波浪般起伏。秋天的空氣微涼,我能聞到它張著的大嘴發出令人作嘔的騷臭,我能聽見我們倆走路發出的沙沙聲。

身後突然傳來大麵積的嚓嚓聲,我聽得出這是一輛大風牌電動轎車的輪胎緩緩壓斷細小樹枝以及枯葉發出的輕微爆裂聲,我隱隱感到身後有危險,這是我的職業直覺,“小男孩”也發出了低頻的警告聲。

這很反常,因為這輛車不可能是從遠處開來的。我眼角的餘光瞥見路的右側黃白相間、朦朧一片的白樺林,它隻可能是從樺樹林裏開出來的。但我仍舊不動聲色地往前走,我知道這時候切忌回頭看,連我的狗也學會了這招,它從不會東張西望,除非它聽到我的命令,在沒收到我的指令之前,他隻會像我一樣目不斜視地注視前方。

這時,嚓嚓聲突然加劇,我的心頭一緊,這輛車明顯是要加速了。

大事不妙!

我已經很清楚在我身後的是些什麼人,他們要幹什麼了。沒有半刻的遲疑,我扔開狗繩,拔腿就跑,這一預判花了我不到一秒的時間,我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衝向路邊,翻過欄杆的一瞬間甚至聽見了耳邊的呼呼風聲。

我直接跳進了公路左邊的幹河床上,但知道這一切已經太遲了,我意識到那輛車緊追著我身後直直地撞了下來,準確地撞在我腰間,我感到就像是有人突然掄起一根大棒子狠狠悶在我後背上一樣,然後聽見自己的體內響起了一片清脆的碎裂聲,我知道那是我全身骨骼碎裂的聲音,我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徹底報廢了。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慢慢升起來,懸在半空中;我看見自己被一輛灰色電動轎車頂在河對岸的防洪堤基石上,隻露出一個腦袋,轎車的前半部分都撞變形了;車裏的中年男人吃力地打開車門,踉踉蹌蹌地走出駕駛室,“小男孩”追著他咬,他在崎嶇的河道上艱難跋涉,不停地衝著追趕他的獵犬開槍......

“嘭嘭嘭......”

夏城猛地睜開眼睛,又是相同的夢,而且過於真實了。

“嘭嘭嘭......”

外麵傳來急促的拍門聲。

夏城極不情願地打開監控器。他刻意把門鈴設置為靜音,居然還是有人找到他,現在是直接拍門了。

這十年來,確切地說是八年來,他遇到很多次按門鈴的,這些人不是來租房子的,就是來推銷的,或者幹脆就是認錯門了的。大部分人還算有禮貌,按幾下門鈴,見沒人開門就走了。

他躺在床上,打開門口的監控器,看見一個穿製服的警察和一個便衣。

這回準沒好事!

他剛剛對冰箱上的一條新聞點了一個讚就被他們發現了行蹤。夏城暗暗自責道:“媽的,太大意了!低估了他們。”

“先生,今天是愚人節。”智能管家提醒他道。

但夏城覺得不大可能是開玩笑。

八年了,他從沒有給不速之客開過一次門,幾乎沒回應過任何陌生人的拜訪,但今天看這陣仗,他如果不回應一下,怕是脫不了身。

“誰啊?”夏城極不耐煩地問道。

“我們是分局的。”片警掏出了證件,牆上的智能分析圖顯示是證件真實的。

“找誰啊?”夏城已經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他靜靜等著片警說出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