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孤星聯誼會(1 / 2)

街上沒有一輛車,行人也寥寥無幾。夏城一個人打著傘在街邊獨行,耳邊回響著自己的腳步聲以及雨水流進溝渠的嘩嘩聲,他感到身體的關節象是沒上油一樣,僵澀澀地很不舒服。天上雖然下著雨,但他眼前的世界幹巴巴一片,枯燥得一點水分都沒有,他突然感到很累,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整個街麵淌著水,過馬路時,夏城才發現自己忘了穿雨鞋,他沒走出去幾步鞋尖就濕透了,很快,鞋裏也進了水,他雙腳腫脹,不像是屬於自己的腳了。十年前,他每次在雨夜外出,都會見到一些奇怪的家夥。而現在,一個小青年直挺挺地站在路邊,他打著一把傘,猛吸電子煙;一個穿黑衣的男子,在路邊來回踱步,淋得跟落水狗似的,那人渾身上下濕透了,眼中透出驚恐和無助的神情。

夏城走進一家無人商場,下雨天,顧客很少,他把雨傘寄存在入口處的一家茶鋪裏,進了裏麵的洗手間。

他鎖上門,撥通了門板上的鏡麵電話:

“幫我查一件事,你在那邊比較方便。”

“你可真會選時候啊!”半裸的拿破輪出現在屏幕上,在他身後的床上躺著一個穿睡衣的年輕女子。

“幫我打聽一下,那家醫院在精神病院時期的網頁是誰維護的。”

“我說哥們,您這個切入點也太清奇了吧,”拿破輪聳聳肩道,“完全看不懂了。”

“你看不懂就對了。”夏城道。

“別再打給我了,”拿破輪道,“你很討厭知道不?”

掛了電話,夏城借著洗手間明亮的光線,端詳著鏡子裏的自己,他突然發現了頭頂一閃,貼近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後,這才發現頭上赫然出現了刺目的白發。

畢竟十年了!

出來時,茶鋪的服務員把雨傘遞給夏城,她垂下眼簾,麵無表情地低聲對他嘟噥了一句什麼。

“你說啥?”夏城追問道。

“先生,外麵雨很大,你走路要小心。”她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依舊是麵無表情,眼簾低垂。

夏城心頭一緊,他覺得這姑娘認出了自己,十年前她也就十歲左右,有點蹊蹺,看來真得要小心了。

夏城走進雨裏,雨點打在他透明的雨傘上,綻開一朵朵透明的花。

一個穿著防水服老頭蹲在馬路牙上,他正笑眯眯地望著夏城。他很想過去跟老人家解釋自己隻是來辦案的,或許在這位老人眼中,來這的都是嫁不出去或是娶不到老婆的人,能被生活逼到這份上,必定都是走投無路的歪瓜裂棗。

夏城一進胡同口就遠遠看見了那顆斑駁的大五角星,紅白相間的五角星在暮色中格外醒目,跟地圖上完全一樣,就是這。

到了聯誼會的門口,夏城剛想進去,迎麵來了一個中年男人,那人身材高大,穿了一身黑色防水服。夏城有些擔心是盯梢的,便裝著是路過,快步走過了聯誼會。

就快走到另一個胡同口了,他知道現在既不能回頭看,也不能突然折返。

“看來隻能一直走下去,”夏城尋思道,“大不了繞一圈回去,這樣比較自然,”

正琢磨著,他的餘光瞥見左邊出現了一條胡同,便左轉走進那條胡同,然後再轉左——還真能這樣一直走回去!

夏城又一次遠遠看見了那塊聯誼會的霓虹燈招牌,他邊走邊思考著如何跟聯誼會老板溝通,經過一家迪廳時,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保安,那人認出了夏城,衝他點了點頭。

這時,他隱約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一回頭,正是剛才遇到的那個中年男子——夏城不禁大吃一驚,借著迪廳外的強光,夏城看清了這人的長相,小眼睛,黝黑的方臉上肌肉緊繃。

那人也在盯著夏城看,嘴角露出了一絲略帶嘲諷的微笑。夏城故意放慢了腳步,中年人似乎也識相地加快了腳步,快到聯誼會時,他快步超過了夏城。

夏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當中年男人在胡同口左拐時,他敏捷地閃進了聯誼會。

屋裏霓虹閃爍,煙霧繚繞,靠大廳門口的一張餐桌旁,幾個小夥子正醉眼朦朧地注視著他。

夏城徑直來到吧台前,見沒人,便喊道:“服務員。”

一個矮個子黃發女孩從裏屋跑出來,左右手各拎著一瓶酒。

“你們老板呢?”

“你找他幹嘛。”

“打聽點事。”

“你知道我們老板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

“那不能告訴你。”

“我是警察。”

“他不在這。”

一看吧台女閃爍不定的眼神,夏城就知道她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