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秋草黃,每年秋季的牧民轉場又開始了。
每年9月中旬,伊勒地區的夏牧場。
天剛蒙蒙亮,牧民們就收起帳篷,趕著羊群、牛隊、駱駝和駿馬翻山越嶺、穿雲越霧,踏著漫漫艱辛的遷徙之路,行走在蜿蜒崎嶇的牧道上。
哈薩克牧民從果子溝夏牧場轉回到氣候較暖和的冬季牧場,讓牛羊安全越冬。
阿勒瑪勒村這條貫通東西的馬路是西域縣牧民轉場的必經之路。
每天塵土飛揚,連綿不絕,牛羊歡騰。
馬路邊的住家戶這段時間不敢晾嗮衣服,屋外的東西都落一層厚厚的灰塵。
駱波和駱濱站在北山坡俯視著一群群走過的牛羊隊伍,浩浩蕩蕩,牛哞馬嘶,塵土滾滾,氣勢磅礴,頗為壯觀。
在新疆,牧民世世代代形成了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
牧民在不同季節利用不同高度草場進行遷徙的遊牧方式稱之為轉場。
千百年來,哈薩克牧民采取轉場的方式使世界上最後一個馬背上的遊牧民族得以生生不息。
這段時間,駱濱不甚忙,騰出空來在山坡上撿些鬆木回家,為十一月的冬宰節熏烤馬腸子做準備。
他用麻繩捆好鬆木,抬頭看見駱波望著馬路上浩浩蕩蕩綿延數裏的牛羊發呆。
駱濱用手背擦擦汗,“三十白,想啥呢?”
駱波轉過臉,一臉的落寞,沒頭沒腦地問道:“三哥,咱倆就在農村窩一輩子嘛?你甘心嘛?”
駱濱輕笑道:“你呀,別站著這山望著那山高,你沒聽大哥回來說呀,城裏人也不好混,幹農機是苦點累點,可是隻要勤快肯吃苦,能掙大錢呀!咱倆開拖拉機幹一個月掙得錢都頂的上大哥大嫂兩人三個月的工資了,三十白,知足吧。日子嗎,就是這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駱波見駱濱不大的年紀就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沒再吱聲。
他走到捆好的鬆枝跟前,彎腰將鬆木架在肩膀上朝坡下走去。
駱濱見駱波邁地步子有些大,走的有些急,生怕他摔倒,扯著嗓子喊道:“三十白,好好的撒,不知道下坡走慢點撒。”
他邊喊著邊伸手將另一捆鬆鬆枝條用力送到肩頭,跟了上去。
兄弟倆在家休息的幾天也沒閑著,到北山坡撿回來鬆枝條,又拉回些枯木。
把枯木用斧頭劈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方便李羽燒火做飯。
忙碌好幾個月,好不容易休息的江道勒提回西域縣的家住著。
駱濱兄弟倆又把兩輛拖拉機保養一番。
他倆還沒喘口氣,李獻的活就來了。
西域縣建築公司在李獻的黃沙場購買上百車砂石料,要駱濱送貨上門。
李羽聽說拖拉機朝縣城拉貨,將一壇子醃好的油辣子讓兄弟倆給外甥李茗海捎去。
兄弟倆一人開著一輛拖拉機送貨上門。
駱濱要去解放路百貨公司家屬院找江道勒提。
駱波去給在天山街開涼皮店的李茗海送油辣子。
開著604拖拉機停到天山街路邊。
駱波跳下車,看著一家門麵房上掛著“李家涼皮”的牌匾,笑了。
他自言自語道:“這個海子哥,幹起事還有模有樣的,真像那麼回事。”
駱波抱著壇子朝涼皮店走去。
涼皮店不大,頂多20平米。
用玻璃隔斷把屋子分成兩塊。
裏麵四分之一的地兒是廚房。
外麵擺著四張八仙桌,十幾個方凳。
駱波把壇子放在玻璃隔斷旁。
見有位二十出頭的女孩跟李茗海在廚房忙碌著。
背對著門口的李茗海在把一張張黃色的涼皮切成塊。
女子在盆裏清洗著碗筷。
麵朝門口的女子見有人進來,操著一口濃濃的川音問道:“吃涼皮撒?”
駱波搖搖頭,右手豎立在嘴唇旁,示意女子不要吭氣。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李茗海身後,正準備嚇唬專注切涼皮的李茗海。
沒想到,李茗海冷不丁一個轉身,嗔怒道:“三十白,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哥呀?”
駱波沒嚇著李茗海,反被李茗海嚇得夠嗆。
他捂著胸脯皺眉責怪道:“海子哥,你要嚇死我了,你一點沒變,咋還跟小時候那麼賊呢?!”
李茗海指指案板旁的玻璃窗,“瞧見沒?底下的玻璃外麵糊了層紙殼子,就跟鏡子一樣。”
他放下切刀,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埋怨道:“你個沒良心的,這麼久了才來看我,聽說你開農機掙大錢了?!”
“你咋知道撒?”駱波納悶。
李茗海指指外麵的餐桌問道:“吃碗涼皮吧,小梁,這是我親兄弟,你拌碗涼皮,多放點蒜泥。”
駱波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咧著嘴笑道:“海子哥,還記得我喜歡吃蒜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