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他們之間就形成了一種相當微妙的平衡。
這種有領地的大型惡囚，一般不會閑著沒事來招惹城池之中的魔族，城池之中的魔族找不到這些惡囚的聚集點，也不會刻意去找事。
那麼除了那些遊蕩在城池之外，蘇棠最開始見到的那些沒什麼能力的惡囚之外，這些惡囚之所以不會被殺死，是不是因為，他們其實將弱點給藏起來了？
“不，不要——”
晶鏡惡囚臉上血淚流淌的更快，抱著鏡子，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身子，低低的咆哮。
那些本來已經被幻境給迷惑的魔族此刻對自己人的攻擊力度更大了一些，空中各樣的力量炸開。
蘇棠思考了幾秒鍾的時間，就拎著劍，將自己體內殘餘的那些力量都調動起來。
管她有沒有的——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嚐試過後，不就知道了？
“去死！都去死！我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力量，這個世界——這個世界——”
那怨恨的聲音淒厲，其中出現層層疊疊的重音，自她身後出現些許虛幻的空影，像是被什麼束縛著，猙獰著。
那是死在這個惡囚之下，被她當成養料的魔族，其他惡囚還有——人族？
蘇棠隻愣了一瞬，下一刻，目光堅定起來，疾步衝到她的跟前，手中雷霆萬鈞的劍意，已經刺過重重晶鏡，刺啦一聲，刺到一處結實的地方。
晶鏡碎了。
露出那被蘇棠一劍點破的鏡麵，那鏡麵龜裂，層層錯落碎開。
隨後如同化作光點，慢慢消去。
空中所有還沒有消失的僅僅都停下了，那淒厲的聲音也停下了，一切都開始慢慢的破碎，自那晶鏡惡囚體內發出道道光芒，她睜著眼眸，那怨恨的雙眼似乎恢複了一瞬清明。
“啊……鏡子……爹，娘……小鏡的鏡子——”
她眼前的清明慢慢散去，變得空洞，似乎已經看不見周圍，她的手在地麵上摩挲著，指尖也開始一寸寸散去。
而且聲音也已經變了，從之前那滿腹怨恨的聲音變成了也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聲，滿滿的顫抖與哭腔。
果然，這些惡囚也是生靈，跟她想的一樣。
其實跟修仙界的那些魔物，也差不了太多，隻是更強，這裏更適合他們成長。
淩光歸鞘，蘇棠看向晶鏡惡囚，又看向落在自己旁邊破碎的那麵古鏡。
“爹，娘，不要丟下小鏡一個人……”
晶鏡惡囚顫抖崩潰的哭泣著，看見自己最後的幻境之中，自己作為人類少女小鏡時候的樣子，看著爹娘在戰爭之中喪命，看著她被一陣黑霧蠱惑吞噬，喪失了意識四處殺戮，最後落腳魔界，每一寸都染上血液，身後有無數被她吞噬的生靈在怨恨，在詛咒。
好難過，好冷，她看不見，她不明白，她隻是想要——隻是想要爹娘回來，隻是想要過上以往那樣安穩平靜的生活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原本最讓她作嘔的血腥味，此刻在她身上最是濃鬱。
到底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啊……
那血腥味忽的被微微吹散。
她試圖睜開眼睛，卻隻能茫然無措的看著眼前的空洞，有什麼東西，被人放在了她的懷中。
她下意識的抱緊。
是她的鏡子！娘親送給她的鏡子！
‘剛剛差點弄死你，還給她撿鏡子。’
魘輕輕的嗤笑了一聲，看著蘇棠將那已經沒有了鏡麵的鏡框放在了那逐漸破碎消散的惡囚懷中。
惡囚，是被惡意惡念囚禁，忘記了自我的東西。
就像是魔物一樣，被魔氣沾染，隻留下了殺戮侵略的念頭。
‘本質其實是一樣的。’
蘇棠在心中回答魘，看著抱著鏡框的惡囚逐漸消散，身上的怨恨一層一層的瓦解，歸於平靜，‘像是之前明明在殺戮，卻還渴望回家的魔物。’
執念讓他們強大，也讓他們犯下更多的錯事。
她滿足不了他們什麼，也沒有辦法從理性的角度去同情這一切。
不管是生靈還是什麼，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蘇棠站在原地看著晶鏡惡囚抱緊了鏡子，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不見了剛剛的狠戾，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周圍山上藏著的來自晶鏡惡囚的最後一擊，也徹底消散，所有的晶鏡全都碎裂開來，頭頂的陰雲都好似散開了不少。
龐雪月立在空中，手中還拿著鞭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屏氣凝神的看著，要是一有不對勁，都要奮不顧身衝上去救崽了，就聽見耳邊如同風鈴碰撞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