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柚忍住疼痛,小聲說:“我腳扭傷了。”
薑燃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阿燃,可以背我下山嗎?”
南柚生怕他就此丟下她,又道:“我真的走不了啦,你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知道,我從前作惡太多,你早已不信任我。你要是怕我趁機害你,可以像上次那樣,將我的手捆起來。要不然,搜身也可以。”南柚抽出腰間匕首,丟在地上,又拔出發間銀簪,同樣丟在腳下,“這樣,我身上一件利器也不留,縱然想害你,也沒法子。”
薑燃走過來,彎身將她背起。
趴伏在薑燃背上的南柚,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與薑燃之間積攢的仇怨,足以叫薑燃將她大卸八塊十個來回。
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好說話了?
薑燃背著南柚,踩著細碎的月色,離開亂葬崗。
山林寂寂,風聲隱隱,兩道樹影搖曳,枝葉婆娑。遙遠的山崗間,偶爾響起幾聲狼嚎。
南柚嗅著草木的清香,蹭到薑燃耳邊,悄然開口:“其實,你並沒有很討厭我,對嗎?”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墜在薑燃的心尖上。
南柚吃吃地笑了起來:“阿燃,你以後都不要討厭我了,好不好?”
薑燃沒說話。
“先前是我不好,我總是欺負你,如今我認清自己的心意,不會再那樣了。阿燃,我會對你好的。”
“我這輩子隻喜歡過你,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皇夫?”
“等我做了女皇,就封你做皇夫,後宮三千佳麗,我獨寵你一人。”
“不,若得了阿燃,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我要為阿燃空置後宮,再不看別的男人一眼。”
“阿燃要是不喜歡做皇夫,想回衛國做皇帝,我就陪阿燃回衛國做皇帝。”
“阿燃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從頭到尾都是南柚在說話,薑燃一聲不吭。
南柚並不惱,她沒有期盼得到薑燃的回應,她說的這些甜言蜜語,她也沒指望薑燃能輕易當真。
南柚腦袋枕在薑燃的肩頭,打了個嗬欠:“阿燃,我先睡會兒,你累的話,找個地方歇一歇。但你一定要看著我,別讓我被豺狼叼走了。”
山崗應景的,又再次傳來狼嚎。
薑燃步伐平緩,隔著單薄的衣料,後背透出暖意。南柚閉上眼睛,放任困意吞噬自己的意識。
要想贏得少年的信任,首先要先讓他感受到自己對他的信任。
她毫不設防地把自己交給他。
夜風拂去天邊流雲,清亮的月照著山路,一隻褐色的大鳥扇著翅膀從夜色裏俯衝而來,高興地喚道:“殿下!”
降厄數月沒見薑燃,就跟老母親丟了自己的崽似的,成天魂不守舍的。幾乎是薑燃一出淵墟,降厄就飛來見他了。
薑燃還是從前那樣,對它愛搭不理。
降厄一點都不生氣,它圍著薑燃飛了一圈,看見他背上的南柚,大吃一驚:“殿下,您這背的是、是三公主!”
活脫脫一副見鬼的模樣。
降厄隻知薑燃恨透南柚,上回在客棧裏,他還放火差點燒死三公主。
南柚腦袋埋在薑燃的肩頭,半天沒動一下。
降厄心髒一跳:“殿下,您殺了三公主?”
不怪它多想,薑燃這樣背著南柚,太像背著屍體去毀屍滅跡了。
南柚睡得正香時,聽到有什麼東西在耳邊嘰嘰呱呱,吵得她不得安寧。
她連續奔波,好多日沒有安穩睡一覺,這才睡一會兒,睡得極為疲累,便不想睜開眼睛,偏她又記得自己還在攻略主角,趁著半清醒,咕噥道:“阿燃,我要為你築一棟金屋。”
“何謂金屋?”薑燃難得搭理一句。
“金屋藏美人。我用金屋鎖著你,從今往後,你便是我一個人的了。”南柚說完這句話,又沉沉睡過去。
薑燃低聲重複著“金屋藏美人”,眼神微妙。
降厄在一旁聽著二人對話,全程目瞪口呆。
“殿、殿下,您不會當真了吧?三公主生性狡猾,您可千萬不要輕信她的花言巧語。她有那麼多寵侍,這句話不知對多少人說過了。”
薑燃說:“噓。”
降厄噤聲。
薑燃側眸看了眼趴在他肩頭又睡過去的南柚,眼底盛著月色,光影明明滅滅。
降厄忍不住勸道:“殿下,等您集齊四件神器,整個天下都是您的,三公主生得確有幾分姿色,可天下之大,並非尋不到絕色,您這樣癡迷於她,遲早會栽在她的手裏。”
“你聽說過魔神動情嗎?”
降厄慢一拍地回道:“沒聽說過魔神有心上人。”
它陡然明白過來:“殿下您對三公主的示好,是別有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