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你安排的婚事怎麼樣呢?”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問道。
疾病讓原本美麗的女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曾經柔順耀眼的淡金色長發脫落的所剩無幾,明麗的眼眸黯淡無神,潔白的皮膚和粉色的朱唇毫無血色,姣好的麵容瘦削的看不出過往的模樣。
“婚事麼。”
立花由衣坐在病床前,正在剝著橘子的手微不可查的停滯了一瞬,緊接著便若無其事的繼續著動作。
“肯定很一般啦,對方雖然是府議員的兒子,但是各種方麵都有問題。”
立花由衣細心的將橘瓣剝掉了皮層,隻留下了柔軟細嫩的果肉,然後塞進了自家母親的口中。
“不過誰讓他家裏有錢呢——一富遮百醜啊。”
女孩兒滿臉都是不情不願,完全看不出破綻的抱怨著。
即便是這樣柔軟的東西,病床上的女子依舊吞咽的極其費力。
“……對不起,都怪媽媽……”
“是啊,都怪你。”
立花由衣歎了口氣。
“所以啊,你可一定至少要活到我結婚的那天哦。”
“……嗯,媽媽會努力的。”
被病痛折磨的形銷骨立的女子、努力的露出了一個帶著些許元氣的笑容。
那個笑容脆弱的像是晨間百合花瓣上的露珠、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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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由衣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立花大介。
在瀛洲省,像她這樣的私生子女遍地都是,並且幾乎沒有一個能有個好下場——血脈關係甚至不及一紙合同來的值得信任。
但是不管這個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表現的有多麼浮誇,立花由衣從始至終都表現的謙卑又隱忍。
哪怕她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要嫁給一個傻子。
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是厄運——隻需要嫁給一個豪門傻子當傭人,母親就可以得到救治——這是多麼劃算的一筆買賣。
於她而言,這樣適逢其會的轉折就如同抽中了彩票頭等獎,甚至讓她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她開始探尋,並很快發現,一如她所想。
立花大介隻是需要這個病懨懨的女人苟延殘喘、以此來吊著她罷了——醫院是立花家的產業、而這個男人巴不得自己的母親早日去世。
真是可笑。
她毫無驚訝,更沒有憤怒,隻是佯裝著對婚事的不滿離開了這裏。
【日子像抖開的線團一樣,一天天過下去,她的痛苦無休無盡。】
離開之前的少女進行了複仇的準備——搞到管家的指紋進入了監控室,對立花大介書房前的監控做些手腳;房門的虹膜識別模組是高句麗的那個品牌的技術,破解起來很是簡單——大壩的垮塌總是從內部開始,沒人對她有任何防範,一切都非常的順利。
然後是聯係上立花大介的競爭對手。好在瀛洲有街頭演說這一習俗,她偽裝成支持者找到了進行競選演說的飯田派係,亂哄哄的情境下很容易就偷到了其中一位助理的手機,得到了飯田的私人郵箱——在立花家的高壓之下,飯田當然會抓住這次機會。
她從沒思考過複仇的意義,但複仇這件事就好像呼吸一樣順理成章而又無法缺少。
【站在痛苦之外規勸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隻有善於加害他人的國家才喜歡宣傳放下仇恨,因為他們知曉自己理應遭受複仇——大陸從來都是以眼還眼。
不過立花由衣也曾猶豫過,出於對所愛之人的牽掛。
尤其當她遇見林曜,多了一位值得在乎的人,又看到了希望之後。
“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您的母親早就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按她現在的狀態,哪怕送到東京最好的醫院也很難撐過兩周。”
“在她走之前,我還有機會和她說一句話麼?”
“恐怕沒有。”
她在平靜的絕望中付了錢,提前準備好了後續的一切。
這是早就應該明白的事情。
【幸福總是短暫又虛偽,苦難卻是不斷回響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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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由衣戴著手銬,安靜的坐在審訊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