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王朝神龍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天生異象,月滿中天。
從塞北到江南,從東海到西蜀,無數人仰頭望著頭頂如同站在樓上便可伸手可摘的圓月暗暗心驚。
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正在大武王朝內部逐漸蔓延,這一次的圓月事件仿佛就像是一個開始。
這一年,七劍宗七柄名劍齊走北疆,如同七柄定海神針牢牢地釘在了大武王朝的七座邊關之上,終於攔住了塞北遊胡的南下之路。
這一年,曾為天下士子讀書道統的千碑書院聲勢漸大,卻浩然之氣漸消。這年五月初五,汴京千碑書院萬歲山上,一千零一塊聖人刻碑無聲開裂,一時間震動朝野上下;
這一年,南山大妖鹿吾公然出山遊蕩南境,卻在東海之濱遇見人間劍聖杜陶,被其一劍斬下一根鹿角,倉惶逃離後從此南境群山妖影重重,仿佛又一場人妖大戰已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這一年,那皇城中已經尊崇等身的皇朝公主竟棄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徒步出皇城甘心當了一名遊走世間的說書人,隻說願此生看遍人間煙火,卻在西域星火樓一朝成聖,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皇朝底蘊,劍斬這世間的最後一名佛陀。
這一年,道門青城山與武當山正式決裂,青城掌門號稱要蕩盡這天下妖魔,洗盡道門叛徒。武當山隻是默然無語。
從此大武王朝江湖混亂、人心動蕩。道門不複往日盛景,這天下也再無佛陀。
杭州城,西湖,飲月樓。
高懸在空中的巨大月亮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恐慌與猜測,但是看得多了心裏也就覺得習慣了,在那聲聲震寰宇的巨大嗬斥與那奇怪的影子隨風消散之後,西湖之畔便又再次陷入了一片繁華當中。
妖又怎麼樣,不照樣被打得躲進了南山不敢露頭?
而此時此刻,飲月樓的樓頂房間,正有一扇雕窗大開。
一個丫鬟端了一盤瓜果送到自家主子的身邊,然後便輕輕打起了蒲扇,為她那尚未出閣便已是名動江南的主子雲水兒打扇送風。
隻見那側臥在塌上的佳人一身雪白輕紗,正慵懶地靠在窗檻上眺望著夜間的西湖山水,也抬頭凝視著天上的那一輪大的出奇的圓月。
日間的疲倦似乎還未散去,於是那出自千裏外的極品蜀錦輕紗也懶得細細穿弄,隻是胡亂地套在身上,露出她雪白的香肩與精致的鎖骨來。
隨著她抬起纖纖皓腕去撚那盤中的葡萄,輕輕的動作之下帶出了少女玲瓏的曲線,更是如同煙雨瓷器一般仿佛散著光芒,光滑得不似凡物。
笑靨間偏又如同下凡的仙子,美得驚豔了世間。
她趴在塌上倚著窗戶的動作一動不動,在灑下的月光清輝裏仿佛一尊美到極致的潔白雕塑,直到那月亮下站在角樓上的身影消失後,她才輕輕地冷笑了一聲,嘴裏低聲罵出了聲:
“蠢貨!”
身後打風的丫鬟渾身一顫,以為她是在說自己,便慌忙棄了手裏的折扇跪在了身後。
自從前幾日被那看似老實的窮酸士子占了便宜,自家的主子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喜怒無常、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