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時候,我也是有過戀愛的。

那是一段非常非常美麗的時光,美麗到我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會覺得那段時間就好像夢幻一般,完全沒有真實感。

當然我會覺得那段時光沒有真實感,還有另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那是初三第二學期的某一個下午,之所以說某一個,是因為我真的記不得具體是哪一天了,明明這種“初戀破滅的日子”是最值得紀念的日子之一的說。

一如往常的放學後風景,她站在我跟前,笑容裏的開朗卻不見蹤影。

——餘飛你永遠不可能懂的。

——所以,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從那以後她就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是的,就是消失,就仿佛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老師也是同學也是,沒有人記得在班上曾經有過這麼一位活潑好動,走路的時候會像鴨子一樣擺動手臂的女孩,就連我,也忘記了她的名字。

是的,我忘記了我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女友的名字,就連她的外貌,都漸漸的開始變得模糊,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記憶裏占據我初中時代幾乎全部學校生活的少女是否真的存在,她真的不是我的幻想麼?

但是現在,我抓到了一個證據,學妹所講述的她的經曆,和我初中時經曆的幾乎一模一樣。

而且,在她的故事裏,我扮演的也是初中時那些對我的追問不以為然的人們的角色:在我的記憶裏,學妹的家庭是隻有父親的單親家庭,可根據學妹的說法,她的家庭其實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有父親,也有母親,還有一個十一歲的弟弟。

可她的媽媽和弟弟,在上個星期,差不多是遠子轉學過來的同一天,消失不見了。不是失蹤,而是與我初中時的小女朋友一樣,徹底的從人們的記憶裏,從這個社會的各個角落,完完全全、幹幹淨淨的消失掉了。

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唯有一點我非常的確定,這兩件事情之間肯定有什麼聯係,可具體是什麼我卻說不出來。我又不是名偵探,我隻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這種高難度的問題,壓根就不是應該由我來應付的嘛……

品味著心中的泛起的無力感,我輕輕的歎了口氣,終於抬起頭。

“結束了?”有人這麼問道。

我這才發現遠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到我跟前,在對上我的目光後,她燦爛的笑了。

僅僅是看著她的笑容,我就有種“得救了啊”的感覺,心裏那種讓人感到鬱悶和憋屈東西,就這麼一溜煙的跑沒影了。有你在身邊,真是太好了,我是打心底裏這麼想。

“不好意思,稍微發了會兒呆,”我也以笑臉回應遠子,真是非常的不思議呢,明明剛剛還鬱悶的不得了,現在卻可以輕易的綻放出笑容,“等很久了?”

遠子輕輕的搖頭,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著看似不相關的事情。

“每一個人,都會有想要自己發一會呆的時候吧?”

天野遠子不是人類,可也許正是因為她不是人類,才讓她成為了一個非常非常奇妙的存在。明明平時很沒常識很脫線,還貪吃得不得了,一暴走起來就自說自話的嘀咕個不停,可是她總是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展現出她知性的一麵,溫柔的一麵,善解人意的一麵。這明明是犯規嘛!

“既然餘飛先生已經不再發呆了,那就讓我們回學校吧,”遠子一邊開朗的說著,一邊伸出左手抓起我的手向書店的收銀台走去,“晚自習快開始了呢,我是沒關係啦,餘飛你遲到了會被班主任狠狠的K一頓的吧?”

她是什麼時候學會“K一頓”這個詞的啊?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我們來書店的理由。

“遠子,《將軍鎮》買到了?”

遠子回過頭,有些得意的將她手中拿著的書本展示給我看。

我說,你得意什麼啊,那書是我跟你介紹的,錢也是我出的耶。

可我並沒有將這個想法對如實的對遠子說出來,為什麼呢?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明白,隻是覺得就這麼看著遠子開心的表情也滿不錯的,至少值回票價了。

在寄存處拿了各自的書包,走出書店之後,我和遠子在夕陽最後的餘光中並肩走著,路燈已經點亮了,廣州城正在為入夜作最後的準備,整個街道上,擠滿了會學校參加晚自習的學生。

“我說,”走在我身邊的遠子冷不丁的開口,“剛剛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總覺得你表情好像好無奈好悲傷。”

我沒有轉頭看遠子的臉,隻是淡淡的反問道:“想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對遠子打趣道:“我說,你今天怎麼了?這可一點也不像你啊,平常的你不是應該像快牛皮糖一樣貼上來,拚命的耍賴皮,央求我告訴你才對麼?”

“喂喂,餘飛,你很過分耶!明明才認識我一周多,你怎麼能如此武斷的對我做出評價呢?我可是美麗而又知性,溫柔而又善解人意,並且十分理智的文學少女耶!你這麼說我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