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玨入學近一個月,這是第一次遇旬假。
其實不隻是她,其他人也都因即將到來的旬假雀躍開心。
散學之前,一小童子匆匆跑來,往雲玨手裏塞了一張紙條。
雲玨困意未散,迷迷糊糊展開,然後立馬愣了一下。
紙條是馮筠送的。
他想請她散學後於思學廊邊見一麵。
雖說兩邊教舍並無明確的阻隔,理論上可以相互走動,但畢竟男女有別,若在學中公然頻繁往來,難免受到非議,覺得他們有什麼。
整個國子監,隻有雲玨無懼這種非議,往來走動極其自如。
盯著紙條看了會兒,雲玨收指一揉,繼續打盹兒。
散學後,她慢吞吞收拾了會兒,挎著小書袋往思學廊走。
思學廊是國子監主要的路道,散學時不少人會從這裏過去,加之馮筠近來風光無限,甚至得到聖人認可,他站在這裏便格外引人注目。
馮筠不是不知有人在看他,可他旁若無人的等在那裏,目光直直的盯著通往女學教舍的路口。
不知過了多久,他目光一亮,冷清的神情驟然升溫,笑容清淺和煦。
“雲師妹……”馮筠主動迎了幾步。
不知為何,從前他更看好溫柔清雅的女子,而今才覺得,遇上鮮活的人兒,自己也會跟著鮮活起來,即便隻是看著她,心情都會明媚起來。
雲玨睡了一下午,難得顯出無精打采之態:“馮師兄找我?”
馮筠心跳極快,努力平複後才敢開口:“雲師妹,我母親想要請你去家中吃一頓飯。”
雲玨一愣:“馮夫人想請我?為何?”
馮筠笑了笑,溫聲道:“此前,你主動出麵為我解圍,甚至讓我母親以為是你弄傷了我,還送來好些禮物。日前,聖人賞賜送至家中,引起不小轟動,母親連連追問,我索性將所有事都同她坦白了。”
這當中,自然包括雲玨出手相助主動背鍋的事。
馮夫人聽罷,感動不已,當即要兒子將雲玨請去家裏好好答謝。
雲玨聞言,並未立刻回應,倒是馮筠搶了先:“對了,此事其實還要謝尹兄,方才我也邀過他,但尹兄聽說我想邀你們過府吃一頓飯,隻道領我心意,拒了赴約。”
馮筠神情落寞的看向雲玨:“不會連你也要拒絕吧?”
雲玨眼珠輕轉,倦色掩住了眼底那一絲慮色,露出笑來:“當然不會,馮師兄得遇良機,也算熬到了出頭的日子,就算是為你慶賀,也不該拒絕。具體是哪一日?”
馮筠神情一鬆,欣慰笑道:“我知你隨心率性,待在國子監必定覺得拘束,好不容易有個旬假,還是先好好歇息一日,若你無旁的事,就定在第二日吧,我家的位置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我最會認路,就這麼定了!”
馮筠滿心歡喜:“那我便靜候大駕了。”說到這,他像是想起什麼,無比嚴肅的提醒:“別再送禮了,這也是我母親的原話,你已給了太多……”
雲玨:“那我隻能厚顏登門大吃大喝了。”
馮筠:“定叫你吃飽。”
兩人並不同路,雲玨住的街坊比他便利太多,所以馮筠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他但凡晚些回去,都會勞馮母在門口等候。
雲玨已走到門口,目送馮筠離開後,她忽然轉身往回走。
……
因旬假過久,又有學子可能會回鄉,所以旬假之前所有外借的書冊都要先行歸還。
原本,典籍官隻需負責藏書閣的潔淨,偶爾曬曬書便足夠。
如今多了外借一項,諸如進出記錄、期限審查、乃至於藏書保養等事務都變得繁瑣起來。
到頭來,還是尹敘幫了大忙。
他重新編寫了學生易懂的書冊分類查詢標記還做好了新的指引牌不說,就連借閱記錄的方式也在經他潤色修改後變得清晰明了。
典籍官自是不敢時時刻刻勞煩相爺府中的公子,索性多叫了幾個主簿過來,隻待熟練上後,便不必勞煩尹敘了。
對此,尹敘倒是無所謂:“舉手之勞。”
這番謙虛姿態,越發叫典籍官連著幾個主簿對他欽佩讚賞。
尹敘忙的差不多便出了藏書閣,剛走出來,便一眼瞧見園中鵝卵石道上等候的身影。
她背著手走來走去,百無聊賴的踢踏著鞋子,忽而似有所感,轉頭看過來,立馬露笑。
尹敘心情忽然變得不錯,走了過去,開口卻還是不苟言笑的樣子:“還不走?”
雲玨偏偏頭:“本想來找師兄,卻見你在忙,自然不好打攪,師兄忙完了?”
尹敘下頜微揚,單刀直入:“有事就說。”
雲玨背著手,在他麵前來回踱步:“正事沒有,高興的事倒是有一件!”
尹敘偏偏頭,目露疑惑:“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