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招誰惹誰了!”趙程謹一聲大吼,眼神四顧,然後盯住了瑟瑟發抖的流芳。
很好,就是你了。
流芳心中大駭。
您別把這口氣撒我身上啊,我招誰惹誰了!
好在他機靈,抬手示意手裏的東西:“女、女郎忘了帶伴手禮,小的這就送去!”
話音未落,流芳一陣風似的衝出去,留下趙程謹一口氣堵在喉嚨裏,憤然回房。
他!要!寫!家!書!
……
馬車剛剛抵達街口時,馮筠的聲音已經在外響起。
“雲師妹。”他竟是早就在此等候。
車簾剛剛掀開,馮筠已兩步走到下車的位置,將雲府跟來的護衛都隔開了。
一個纖細的身影彎腰出來,馮筠下意識伸手要搭一把,卻發現並不是雲玨。
對方抬起臉,是一副可愛討巧的容貌。
彩英哪能看不穿馮筠舉動的意味,溫聲笑道:“勞煩馮郎君稍稍挪步,奴婢好扶女郎下車。”
這話說得其實挺客氣,馮筠卻麵色漲紅,連忙退開。
彩英麻利的下了車,就在這時,又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就停在雲府馬車的後麵。
馮筠所住的街坊都是尋常百姓,甚至不算富裕,平日裏更是少有這等精致華麗的馬車停靠,眼下以來就來了倆!
彩英跟了雲玨這麼久,早已對尹家的一切相當敏感。
她一眼看去,當即露出激動之色,小手啪啪拍著車壁,壓低聲音:“女郎,尹三郎也來了!”
馮筠就站在一旁,看到尹府馬車時,他驚訝又意外,聽到彩英的話時,又似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一顆心從外到內拔涼。
車內遲遲沒有傳出聲音,但若來個人大膽的掀開車簾撞開車門,便可瞧見裏頭裝扮明豔的少女毫無形象的蜷成一團,咬著拳頭無聲狂喜,猶如贏了一場博弈。
原本旬假隻有一回約,也隻能見一次。
現在一次變兩次,穩賺的!
片刻功夫,尹敘已下了馬車。
他今日未著學中製服,換了一身淺藍色的圓領袍,交領似雪,靴不染塵,落落一身清貴。
“尹、尹兄……”馮筠差點就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尹敘下車走來,目光漫不經心掃過雲府的馬車,落在馮筠身上,從容答道:“先時馮兄相邀,尹某手頭有事,隻能遺憾婉拒。沒想事情解決起來並不難,再一回想,馮兄壯誌得酬,若無人共慶實在可惜,便又不請自來,馮兄可會介意?”
嚴格來說,馮筠對尹敘是感激的。
長安城內不乏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但如他這般大事能做小事易不看輕的卻寥寥無幾。
心中最矛盾時,他一麵覺得雲玨的眼光並沒有錯,一麵又不可抑製的嫉妒泛酸,繼而生出比往日濃厚十倍的雄心,想要有與他一爭高下的資格。
如今人都來了,他自沒有將人趕走的道理,隻是笑容裏終究少了幾分熱烈:“尹兄能來,是馮某之幸。”
兩人一番寒暄,最後相繼看向毫無動靜的馬車。
尹敘挑了挑唇,率先道:“往日裏,雲師妹最是活潑,怎得今日登門作客,反倒藏著躲著?”
話音剛落,馬車門自內而開,彩英連忙去幫撩車簾。
下一刻,一抹清亮的顏色映入兩個男人眼中,亦先後在他們眼底掀起不同程度的震動。
少女雲髻高豎,流蘇輕晃,一襲長裙如水瀑襲下,柔軟披帛被微風撩動,極其惹眼。
她的目光掃過麵前兩個男人,最後大大方方落在尹敘身上,誠懇道:“尹師兄親自開口請我,我便是再想拿喬擺架子,也是不敢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仔細裝扮自己。
第一眼看去時,尹敘一顆心先是驚,再是沉。
說什麼喜歡愛慕,接到別人的邀約,不一樣盛裝出席如此惹眼?
然而,當雲玨帶著促狹之色說出這番話時,尹敘忽然想到那日下午她看似無意跑來找他說的話。
前前後後加起來,她今日到底為誰盛裝而來,忽然就有了解釋。
尹敘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於無形間被她激了一把,今日來此,倒像是映證了什麼似的。
那顆沉下去的心又倏地提起,載著茫然於錯愕,以及一絲不可抑製的暴躁。
不敢?
她有什麼不敢?
她可太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