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過年的前幾天, 五條家會進行大采購,管理上寬鬆了一點,妹妹成功地買到了一個鍋子, 難得有機會下了趟山買了一堆食材。

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要做什麼, 妹妹隻好問問其他人意見:“小白, 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白發少年很清楚, 他的答案其實並不重要,通常情況下, 如果他的回答正好切中了對方心意,那麼就聽他的, 如果兩人的意見相悖,那麼最後對方一定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盡管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他好像是被撿回來被照顧的那一個, 不過如果仔細究其相處,情況則是反過來的, 隻是許多的事情不曾擺在明麵上,他不想說,於是她也就不知道。

這和他原來過的生活截然相反, 一開始接受對方安排隻是新奇, 到後麵就成了習慣, 相處至如今,他仍不能理解為什麼五條家會混入這樣的家夥, 就像黑白畫裏的一點特殊色彩, 顯得突兀,格格不入卻又奪目。

實力至上——這是禦三家甚至整個咒術界一直恪守的信條,沒有實力的是人,有實力的是人上人, 天生可以踩在其他人的肩膀上,而蓮衣身上看不到任何咒術相關的痕跡,未來突然爆發出能力的可能性也不大,基本上注定了是個普通人。這種人在五條家隻會是最底層,如若擁有五條血脈,大概還會得到一句“不如早點去死”的批語。

隻是她自己似乎毫不在意,從不曾像其他在五條家工作的普通人一樣卑躬屈膝,自覺低下,這一點從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麵都能看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她的麵前反而能夠放鬆下來。

不用麵對那些恭敬的,畏懼交加的眼神,也不用去應對那些暗藏鋒芒的刺探,如果這是被咒術高層所唾棄鄙夷的普通人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有的時候他也設想過,如果在她麵前暴露出真實的身份會如何?

答案是不如何。

萬人之上的神子在她眼裏和芸芸眾生並無不同,或許從此之後他的待遇會更差——一個是被蹉跎的瞎眼少年,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神子少爺,以她迥異於五條家的思路,並不會覺得後者更該拉攏,反而會覺得前者可憐需要照顧。

坦白真實身份什麼的,果然還是算了。

“隨便。”他說,但最後還是說了對方喜歡的口味,蓮衣確實很高興,眼睛都變得亮閃閃的發光。

隨後又暗了一點。“可是,”她歎了一口氣,“這個好難哦。”

想靠自己的力量做年夜飯確實有點困難。

完全沒有頭緒,這個時候她就很想念諸伏景光了。

做的菜不僅好吃而且總是那麼的貼合她口味,自己做飯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

六眼即便被綢緞阻隔也依然能夠運轉,他看了她一會兒,卻發現她毫無反應。

從前並不是這樣,六眼的觀察隱秘無形,即便是一級咒術師也未必能察覺到,但蓮衣在這方麵擁有超乎尋常的感官,如果是有所針對的觀察,她立馬能夠察覺出來。

現在她完全沒有察覺。

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麼?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也算對她有所了解,幾乎沒有誰讓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就連“五條悟”也沒有過。

他垂下眼睛,猜不透她此時此刻的心緒。

少年從來不會糾結太久,他不動聲色地開口,“你在想什麼?”

“想他……”

他的耳朵很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