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倫的臉像充了氣的倉鼠,氣鼓鼓的。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喬禾那個家夥居然抬頭看他了,甚至還說他臉大!

不過……喬禾可真醜,其實以前她不敢抬頭看人的時候,克拉倫也看得到她的側臉上,是足有銅錢那麼大的黑疤,確實她低不低頭都一樣……是醜八怪。

可是,克拉倫又覺得怪怪的,總感覺今天的喬禾,好像也沒有他一向認為的那麼難看,至少那雙灰霧的眼睛,比以往更雪亮雪亮的,閃閃的。

算了……不過是個膽大的臭丫頭,克拉倫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無禮的野孩子,仔細想想,隻覺得喬禾更令人討厭了一點。

“人都到齊了嗎?”克拉倫耐心的從馬路上揪出分散開的孤兒院孩子們,跟一群孩子頭似的,召集起了人還要發表下演講。

他胖臉一嘟,伸手掏了掏腰包裏的卡牌,費力的人清卡牌上的字:“明天男孩子去廚房幫工,女孩子打扮的漂亮點,穿上昨天禮服店送來的裙子,排隊去麗莎女士那裏化妝,給即將到來的尊貴客人跳《致敬恩賜主》那支舞蹈。”

“啊!昨天的花裙子是給我們穿的嗎?”披著破麻衣的女孩子們高興起來。

女孩子們小聲說:

“那可是隻有在商店櫥窗裏才見到的漂亮裙子!”

“要去找麗莎女士化妝嗎……”

“克拉倫少爺可以給我們化妝嗎,麗莎女士不喜歡我。”

麗莎女士是吉利孤兒院唯一的護工,身兼保姆與廚娘數職,晚上還要“哄”剛進院的孩子入睡。

大概是繁重的工作量使她的脾氣堪比河豚,易怒又不近人情。

喬禾站在一群女孩身後,沒有關注這件事。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克拉倫當眾宣布有尊貴的客人到院裏捐贈,她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樣興奮的一晚沒睡。

結果第二天被告知,花裙子沒有她的份,因為臉上的那塊黑疤,讓她連那天走出臥室的機會都沒有。

她是被嚴令禁止出現在尊貴客人麵前的,院長女士特意強調過她的存在,怕她嚇到客人。

畢竟……即將到來的客人,將是院長女士的錢袋子,院裏下一年的資金、以及克拉倫在貴族學院高昂的學費,都要靠那些貴先生和貴婦人的捐贈。

上輩子的喬禾也有憤憤不平,但重生一次,對比幾年後被當作祭品點然後扔下撕裂峽穀,這顯然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對於喬禾來說,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一兩塊小麵包一兩件衣服的計較,而是怎樣才能在幾年後避免死亡的命運。

克拉倫帶著孩子們在黃昏後回到了吉利孤兒院,麗莎女士已經在餐廳準備好了晚餐——

餐廳是巴洛克風格的建築,黑與白對稱,足有一整間房那麼大的長條餐桌旁邊,排列著的座椅已經坐滿了院裏的孩子,吃飯大家總是最積極的。

喬禾麵前的晚餐是黑麵包和一種名叫甜口的野菜。

其實野菜味道澀苦,但這種野菜無毒可飽腹,對於貧苦家庭來說,野外這種菜是福菜,便起了個甜口的名字。

苦澀的一頓飯,大家卻因為明天即將到來的貴客忘記了一切,連吃進嘴裏的東西都真的變甜了。

“喬禾,麗莎女士說明天你不用去歡迎客人,你沒聽到嗎?”身旁的小女孩塞貝娜說。

也是巧合,整個孤兒院皮膚最白皙的賽貝娜正好坐在喬禾身邊,趁得她自己更加甜美。而喬禾……

麗莎女士看向喬禾臉上的黑疤,深深皺起眉頭。

“好的。”喬禾回過神來,平靜的回應一句。

緊接著就感到周邊一片安靜。

整個餐廳中,從高個子麗莎女士到身邊的賽貝娜,大人和孩子都一臉狐疑的望著她。

“其實我今天吃壞了肚子,可能明天也好不了……”喬禾連忙低下頭捂著肚子,一副本來也在為難,現在知道明天用不到她也鬆了口氣的樣子。

麗莎女士有些詫異,但這再好不過,隻淡淡的應了一聲:“午飯我會讓空閑的孩子給你送來。”

喬禾乖巧的點頭,但她知道午飯是沒人給她送的,上輩子那一天就是她餓著肚子被關在了房間裏一整天。

“難怪喬禾不在乎明天不能上場……”

“聽說這一次來的客人非常尊貴,還新加入了幾位貴族先生,賽貝娜這麼好看,說不定會被收養走。”

“院長女士說過,被收養的孩子,或許有上學的機會。”

“上學啊……克拉倫少爺那種學校嗎?”

“克拉倫少爺在貴族學校,每周學費在十磅以上!怎麼可能!那是貴族少爺小姐才上得起的學校!”

上學啊……喬禾啃著堅硬的黑麵包,心不在焉的吞著發苦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