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
她笑道:“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九霄天音給他們也無妨。”
陸奚辛皺眉,有些不讚同的模樣。
沈小晏天真地說:“沒有關係呀,他們不是被劍尊嚇跑了嗎?”
陸奚辛看她一眼,淡淡道:“回過味,馬上就會回來。”
鳴珂彎著眉眼,雪白的手指銜起一塊甜糕,自然地投喂給沈小晏,就像從前投喂那些跟在自己屁股後麵顛顛跑的師弟師妹。
仿佛剛認識的沈小晏,和從前那些相處許多年的師弟師妹並無不同。
陸奚辛猛地想起醒來這麼久,鳴珂還從未問過那群師弟師妹的景況,心中微微一涼。曾經很久遠的記憶再次籠上心頭,他想,這人總是如此,看著親切,誰都可以親近,可仿佛又誰都不在意,誰也走不進她的心底。
鳴珂:“來吃。”
沈小晏高興地“哎”了聲,吃得兩個腮幫子鼓起,像頭小豬崽。她貼貼鳴珂,頭靠在鳴珂的肩膀上,笑著說:“師姐你待我真好!”
餘夢覺拍拍手,“被你師姐一點吃的就收買了,怎麼就沒見你念著師父的好?”
沈小晏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哪有,我也喜歡師父,但是師姐是我娘……”
陸奚辛急得去捂她的嘴,然而太遲了。餘夢覺回頭:“哈,什麼娘?”
沈小晏張口,卻被陸奚辛用禁言術封住嘴巴,隻能“唔唔唔”幾聲。
陸奚辛站在少女旁邊,正氣凜然地說:“額滴親娘咧,我教小晏說的方言。”
沈小晏:???
餘夢覺繼續辛辛苦苦貼地板,頭也不抬,“額滴親娘咧,你就不怕君知聽著紮耳朵一劍劈過來。”
蕭君知美麗凍人地立著,抱住自己的劍,劍眉微挑,看起來屬實嚇人。
但在鳴珂眼裏,卻像一隻無所適從隻能豎起尖刺的小刺蝟。
鳴珂感到緊貼著自己的少女輕輕顫動了一下,拍了拍沈小晏的手背。
沈小晏淚巴巴看著她:“唔唔唔。”
劍尊好可怕啊!
鳴珂抬眸看眼蕭君知,慢悠悠走到青年麵前,握著雪白糖糕,照例投喂:“劍尊,吃嗎?很甜。”
這時,本來被蕭君知那一劍氣嚇得跑出去的眾人回過味來:
他們跑什麼?
就算要打,這麼多人,這麼多法寶,怎麼也能打一打吧!
實在是餘夢覺說的話太唬人,嚇得裏麵境界低的小弟子率先跑了出去。而其中厲害的長老,又能切實感受到蕭君知那一劍的可怖與殺意,再回憶從前雲山的輝煌與榮光,於是也不自覺用出遁術。
一群水蛇聚在瀕死的巨龍前上躥下跳,頤指氣使,看起來威風至極,但當巨龍仰頭一吼時,它們就被嚇得爭相逃竄,威風掃地。
天衢宗立宗千年,守衛仙門,護天下太平,訂人間規則。
巍巍雲山,千年不倒,擎天撼地。所有人都以為一直會如此,正如頭頂日月輪換,星辰運轉,永恒不變。
直到天地裂縫現世,天衢宗用最沉重的代價擔起自己的責任,而後淒涼收場,屬於雲山的盛世在一片血色之中落幕。
但它的影響仍未消失。
在無數人心中,仙門之上是雲山,丹霄紫桐通天衢。
鳴珂每日一投喂的癮還未過完,眼見青年身上凜冽的氣息逐漸變得溫和,黑眸幽幽,將要伸手來接她手裏的糖糕。
忽然,殿門口又烏泱泱擠進來一群人。
為首的漢子大聲喊:“五萬塊靈石!”
鳴珂秀眉微挑,抬眸看蕭君知。青年臉色微變,飛快往後退一步,臉上沒什麼表情,然而鳴珂卻察覺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窘迫。
她彎了彎眉眼。
眾人看向殿內,一時有些茫然。
殿內很是狼藉,仿佛經過一場大戰。紫衣銀發的雲山之主蹲在地上,蒼白著臉微微咳嗽,而蕭君知冷麵站在旁邊,肅然而立,手中執劍。
大喊“五萬塊靈石”的刀修頓住了。
還真的不是裝的啊?
這劍修瘋起來,連自己人都打?
所幸現在蕭君知雖然神色冷淡,但身上的殺氣不再,還處在比較平和的狀態。
這時,鳴珂微微一笑,伸出腳尖,把那塊用來遮住地板破洞的毯子勾走。
青玉石鋪成的地麵鋥光瓦亮,平滑如鏡,像塊上好琥珀。然而乍然之間,地板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破洞。
蕭君知呼吸一滯,緊盯著那塊突兀出現的黑色方塊,慢慢握緊了劍。
餘夢覺:“額滴親娘咧,你別過來!!!別砍了,很貴的!!!”
在天衢掌門的驚呼聲中,眾人驚恐地發現,本來消失無蹤的殺氣重新出現,並且以飛快的速度飆升,隔得這麼遠,他們就感受到皮膚傳來細微的刺痛,甚至有修為略低的修士被劍氣割傷,沁出絲絲縷縷的血。
他們麵色大駭:
好瘋好可怕這個人,瘋起來真的自己人都砍!
要不還是去雲山跑個圈再回來吧?
這時,一道銀影從人群中衝出,擋在鳴珂與師夢覺身前。
雲懷瑾蒼白著臉,雙手緊緊握住劍,劍尖微微顫抖。
他將劍指向蕭君知,顫聲道:“不許、不許你傷害尊主和仙子,他們是傷者,你這是在恃強淩弱,不算劍修!”
喬祈嚇得跑過來,“劍尊,不要傷了我家少主,他還是個孩子啊!”
蕭君知:……
劍拔弩張之際,鳴珂翹起嘴角,重新用毯子蓋住那個破洞,自己站上去,朝青年微微一笑。
蕭君知身上殺氣頓時收斂,不自在地偏過臉,目光落在雲懷瑾身上。
小少年身子不停抖,連帶劍也微微顫抖。他心中默念劍修準則,就算嚇得雙腿發軟,也不肯移走,眼睜睜看著這個漂亮得凶神惡煞的劍修慢慢伸出手指,撥正他的劍尖。
蕭君知:“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