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沉默了。
半晌,他合上折扇,笑道:“神農鼎自然是可以用的,不過嘛,仙子靈脈盡斷,須得重鑄靈脈。”他用折扇指了指薛長老,“需要你們赤炎海的異火石、劍鳴穀的鳴金鐵、指月城的望月珠……”
幾句話,他就把在場所有人宗門家族的寶貝指出,旋而笑道:“為了仙門,望大家能將寶物一一拿出,替仙子重鑄靈脈。”
鳴珂抱著小火爐看他們唱戲,嘴角扯起,笑意不達眼底。
看了一會,便覺乏味,於是伸個懶腰,咳嗽兩下,以身上有傷為由,和各位客氣告別,隨即一行人浩浩湯湯離開沉悶的大殿。
“師姐師姐,”沈小晏眼睛發亮:“他們真的能治好師姐,替你重鑄靈脈嗎?”
鳴珂漫不經心地說:“誰知道。”
沈小晏:“師姐,你不在乎嗎?不想恢複修為嗎?”
鳴珂揉揉眉心,“唉——恢複修為有什麼好的?”
如果靈脈無法重塑,她就隻能當個可憐巴巴的養老人,就像夢裏那樣,天天磕師弟師妹進貢的靈丹妙藥、天材地寶,過著樸實無華的頹廢生活。
不思進取,但是快樂。
沈小晏:“重塑靈脈、恢複修為,才能繼續修煉呀!”
鳴珂沉默片刻,最後拍拍她的肩膀,感慨:“上進的年輕人。”
餘夢覺忽而也長歎一聲,歎息聲拖得長長:“唉————”
沈小晏:“師尊,你怎麼也跟歎氣?”
餘夢覺說道:“為師還在想,為什麼你連一兩天的時間都沒有堅持,突然就倒戈向著你師姐了?”山風呼嘯,他一隻手緊緊拖著蕭君知,另隻手拂在胸口:“寒風飄逸灑滿我臉,吾徒叛逆傷透我心。”
沈小晏皺起小臉,很是愧疚,“對不起師尊,可是、可是,你也不該一直瞞著我。”
餘夢覺奇怪:“我瞞你什麼了?”
沈小晏:“你們都在瞞我師姐的身份,其實師姐她是我娘吧!”
陸奚辛嚇得一身冷汗,連忙想繼續來堵她的嘴,但是太遲,沈小晏那一身“娘”已經脫口而出。
餘夢覺身子一晃,差點從山道上栽下去。
他眯起眼睛,定定看著沈小晏:“小晏,你說什麼?”
沈小晏挺直胸膛,站在鳴珂身邊,“怎麼,師尊還想瞞我嗎?”她眨眼,狡黠地笑起來。“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師尊你看,我同師姐長得多像呀,我一看見師姐,就猜到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餘夢覺:…………
陸奚辛扭頭,繼續掐人中:天要下雨,小晏要認娘。
這誰能管得住?
掐完人中,陸奚辛深呼吸幾次,稍稍冷靜,對餘夢覺道:“尊主,小晏還年幼,想法比較多,您見諒。”
沈小晏不滿地說:“義父,你怎麼又這樣說我!”
陸奚辛:“誰是你義父?”
沈小晏連忙改口:“樓主,”她看臉色漆黑的陸奚辛一眼,小聲說:“我把你放在心裏尊敬。”
餘夢覺抬手:“等等等等,我弄不清你們的關係了。”他皺緊眉,手指撫在眉心,“小晏,你覺得你師姐是你娘???”
沈小晏點頭:“對啊,沒錯!那樓主是阿媽的未婚夫,自然就是我義父。”
餘夢覺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義父?”
沈小晏:“嗯!”
陸奚辛:“小晏,當著尊主和劍尊的麵,你別胡鬧了。”
餘夢覺卻一點頭,“你這樣分析,倒也很合情合理。”
陸奚辛皺眉,“尊主!?”
“可是為什麼是義父,”餘夢覺揉著眉心,“小晏的爹是誰?”
沈小晏同樣眼睛亮亮、滿懷期待地看向鳴珂。連陸奚辛見他們這認真,都有幾分鬆動,嘴角微微抽搐,仿佛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鳴珂瞬間承受數道目光,也跟著呢喃,“是啊,孩子的爹是誰,這是個大問題。”
她的目光遊走,環顧四周,還未來得及想出答案,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從太清宮中跑出,追上了他們。
雲懷瑾握著劍,長身一揖後,看向蕭君知,目光堅定:“前輩,我想要同你比劍!”
鳴珂笑了,行啊這孩子,真不愧是劍修。
他與蕭君知相比,猶如山腳的一顆小石子麵對淩雲高峰,隻需領略到蕭君知的一道劍意,就受用無窮。
餘夢覺:“君知,你教教他唄。人家可是劍鳴山的小少主,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劍修。”
蕭君知無情拒絕:“不比。”
雲懷瑾身上的失落快要凝成實質。來雲山前,他一直得意劍鳴山的劍術舉世無雙,然而看到蕭君知後,才知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他急切地想同強者切磋一次,來感受對方凜冽劍意,劍修素來喜歡切磋,他原以為對方會同意,不曾想被如此果然拒絕。
少年有些失落,委屈地問:“是前輩覺得晚輩駑鈍,不堪點化嗎?”
蕭君知沒有看少年,“不是。”
“那是為何?”
蕭君知:“你的酒窩不對稱。”
雲懷瑾愣住了。
從未聽過如此奇怪的理由!
鳴珂下意識摸了摸嘴角,她笑起來時嘴邊也有梨渦,也不知道對稱不對稱。
唉,看來劍尊真的很不喜歡她。
看向如遭雷劈臉色蒼白的少年,鳴珂微微一笑,柔聲道:“不如我來和你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