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知走到她的麵前,抬手在空中點出一張劍訣。暗紅符文在空中浮動,眨眼前飛入鳴珂靈台。
鳴珂精神一震,眼前的觀雪峰似乎發生某種奇妙變化,她能用肉眼看清圍繞山峰飛旋的銀白劍氣。她抬起手,鋒銳無匹的劍氣將刺穿她的手掌時,忽而閃爍一下,變成枝簌簌的梨花,落在她的掌心。
自從蕭君知將那道劍訣送她後,可怕至極的禁製劍氣,對她而言再無危險。
劍光盛雪華,冰雪化梨花。
她聽蕭君知說:“日後來觀雪峰,不必忌憚劍氣。”
鳴珂嘴角翹起,抬眸看他,突然笑著點了點眼角,“這兒還有一點果肉。”
蕭君知慌張去擦,卻什麼都沒擦到。
鳴珂彎著眼睛,“啊”了聲,又說:“我看錯啦,原來不是櫻桃,是劍尊的美人痣。”
蕭君知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轉身就走。鳴珂喊住他,“太伏琴,我拿到了,多謝。”
“不必。”青年背影頓了下,“是我應該做的。”
鳴珂:“為什麼是你應該做的?君知,你曾經與雲山有過交集?”
蕭君知點頭,“嗯。”沉默了很久,他歎口氣,開口,聲音冷冽:“雲山於我有恩。”
鳴珂:“哎,什麼時候呀?”
蕭君知說:“百年前,我未入道,年紀尚小時,曾接受過雲山的恩澤。”他偏頭看著鳴珂,“那時你救過我。”
鳴珂睜大眼睛,怎麼也想不起哪裏有過這回事——
她救過的凡人實在太多了。
而除卻幾個重要的人外,其他人長什麼模樣、是什麼性格,她向來不放在心裏,也不會刻意去記。
從前她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問題,她是天賦非凡的修士,注定能擁無數日升日落,日後得道飛升。凡人的壽數,於她而言,實在太短了。
許多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好像長河裏滔滔奔騰的一滴水。隻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去往遠方。
她不必去記長河中的一滴水,也不必去記市井中擦肩而過的某個人。
鳴珂一直是這樣想的。
可是現在,她注視蕭君知眼角的血痣,竟然有絲遺憾與後悔。
蕭君知似乎知道她想不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說:“所以不必感謝,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過是在報恩。”
鳴珂歪頭看他緊繃的表情,軟聲問:“那時候你多大呀?”
蕭君知想了片刻:“不大,我記不清。”
鳴珂笑開,像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輕聲說:“那你不是要喊我姐姐?”
蕭君知身子微僵,而後轉身就走,頭也不回,背影透出幾分落荒而逃的倉皇。就算他轉身很快,鳴珂也窺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和羞惱,忍不住笑起來,覺得蔓兄白天的時候也很可愛。
她既然把櫻桃送到,也沒有再上觀雪峰,而是折過身,慢慢回自己的天音峰。
走了幾步,鳴珂感覺有人在看自己,猛地扭頭。
觀雪峰的山道之上,隻有皚皚白雪,和凜冽的劍氣。
“難道是我的直覺出錯了?”鳴珂喃喃,一邊往下走,一邊悄悄從袖中掏出片薄薄的鏡片,夾在指間。
鏡片照著山道拐角。
等她往前走了幾步,拐角處突然閃出一道人影。青年長身玉立,站在翻飛的白雪中,白衣與白雪似融成一體,沉默地注視她離開。
……
回到天音峰,鳴珂跳下紙鶴,腳步輕快地走入梨花林中。
她輕哼著數鴨歌,心情很好,來到水邊,就慷慨地取出捧靈丹,丟給水裏的金魚吃。但池水平滑如鏡,尋常早就遊過來的金魚今天卻意外安靜。
鳴珂柔聲喚:“魚哥?”
她環顧左右,心想,這條魚又越獄了嗎?
不對,四周太安靜了。
鳴珂注意到角落的小土堆,緊緊皺眉:
小土堆上雜草淩亂,隻收拾了一半。小晏向來是很聽話的也很孝順,不會拔草拔到一半,突然就抽身離開。
她瞪大眼睛,拔腿就往偃甲房裏跑,還沒到門口,她腳步一頓,全身僵硬,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咚、咚、咚。”
身後有人不疾不徐敲著門,而後腳步聲漸近,她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是霜音仙子嗎?天峰大會將開,區區奉淩霞仙子之令,來請仙子去指月城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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