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塑料袋,抓起一把揉碎的方便麵殘渣塞進嘴裏,那個頭發像一把枯草一樣散亂地披在雙肩的女人一邊吞咽著,一邊咯咯地發出詭異的笑聲,重新蹲回牆壁前,拿著一小截滿是牙印的鉛筆繼續瘋狂地在牆麵上塗畫。
以哭的方式大笑,在努力苟延殘喘的同時期待死亡。
這便是張小滿此刻從邱小惠臉上讀到的東西,一種極其殘酷的撕裂感油然而生。掛斷電話,張小滿麵向牆壁蹲在邱小惠身旁,盯著牆麵上的圖案柔聲道,“小惠,這牆上的東西是你自己畫的吧,畫得真好,你是在哪裏學會畫這圖案的?”
邱小惠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張小滿,並沒有回答張小滿的問話,隻是右手揮動鉛筆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老常一邊在地下室裏四下走動,捏著鼻子不斷在翻查堆在牆邊散發著惡臭的紙箱,一邊恨恨地說道,“葛軍這個王八蛋,居然將自己的老婆關在這種地方,”拎起一個紙箱,一個個長滿白毛的橘子從箱子底部滾落下去,順帶濺出一團又一團不停蠕動的白色蛆蟲,“監獄都比這好一萬倍,他要是還活著,老子定要他自己也嚐嚐被關在這裏的滋味不可。”
邱小惠扭動脖子,眼神空洞地盯著老常說道,“他死了?”
老常將手中的紙箱扔到一邊,走到另一麵牆壁,抬頭望著最上麵的一扇隻有書本大小的窗戶,歎了一口氣,“死了!中了毒,送到醫院也沒救活,從今往後你就自由了,再不用待在這種鬼地方。”
“他真的死了,嗬嗬嗬,”邱小惠忽然怪笑起來,“駱慈果然沒有騙我.....”
“駱慈跟你說過葛軍會死?”張小滿皺起眉頭說道,“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什麼時候.....”邱小惠歪著腦袋想了想,走到挨著床的一處牆角,趴在地上,手指不斷地在牆壁上移動,“我找找.....”
張小滿目光隨著邱小惠的手指看去,隻見牆角上密密麻麻畫著“I”。很顯然,這是邱小惠獨特的記憶方式,每一條豎杠都代表著一天。
“找到了!”邱小惠興奮地像個孩子一樣歡呼雀躍,指著一條被圓圈圈起來的豎杠說道,“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
老常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盯著那些像蚯蚓一樣的豎杠,眼皮一跳,“好家夥,這得數到什麼時候去了。”手指遙遙點指牆壁上的豎杠,“1,2,3,4,5,6,7......”
“4385天前,”張小滿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按一年365天計算,是12年又5天。”
“這麼快!”老常目瞪口呆地說道,“我才剛數到49呢,你是怎麼數的?”
“傻子才一個個數,”張小滿撇撇嘴說道,“這裏總共又293行,其中292行每一行都是15個豎杠,也就是說一行就是半個月,以前有些工廠就是這樣計算上班天數的,半個月結一次帳。最後一行是5個豎杠,所以總共就是4385天。”
“那你這也計算得太快了吧,”老常豎起一根大拇指道,“真神了!”
“這話你應該對駱慈說”,張小滿麵色陡然一寒,“他是如何在12年前知道葛軍會死的,這一點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嗐,是人都會死嘛,興許他是胡謅的,”老常摸著下巴說道,“隻是想要寬慰一下這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不對,”張小滿指著最後一行最後那根同樣被圓圈圈起來的豎杠說道,“他當時說的葛軍死的日期一定是今天,從最後這個豎杠的特殊標記就可以推斷,”又指向邱小惠在牆麵上畫的那副圖案,“這副圖畫一定是今天才畫的,以往小惠隻是用鉛筆在牆角記錄日期而已。”轉身麵向邱小惠,“我說的對嗎,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