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我……反正……”黃貴友舔舔嘴唇,眼睛賊兮兮地轉了兩圈:“你嫑管我咋個曉得的,你抽的不是中南海,我……還是很失望哦。”
“咋的?那你就別抽啊,還給我!”關駿傑很是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搶煙頭。
黃貴友往後一仰躲開了,嬉笑道:“哎呀抽都抽了,吐出切的口水舔得回去蠻?隻是……唉,沒得大腿抱了噻。”
“我還在找大腿呢。”關駿傑使勁吸著煙,煙頭要燙到嘴巴了才住了嘴。他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煙灰,把煙頭摁滅在桌子上一個缺了一個大豁口的瓷碗裏:“我要去逛逛校園,一起去?”
“要得嘛。”黃貴友轉頭看看趙敬之,趙敬之躺在床上輕輕打著鼾聲。
“馬尚榮,你切不切?”黃貴友又看向馬尚榮。
馬尚榮躺在床上高舉雙手,目不轉睛看著手裏的雜誌:“我要看《大眾電影》。”他手裏拿的是最新一期《大眾電影》。封麵上,潘虹挽著高貴的發髻,穿著黑色漏肩晚禮服,端著淺口紅酒杯坐在高靠背金絲絨椅子上睜著大眼睛斜視著黃貴友。
黃貴友盯著潘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給老子的,潘虹的眼睛是好看哈!哎,再好看你也嫑緊抱到她不放噻。”又轉頭向關駿傑扯扯眉頭,臉上拉出色眯眯的笑容:“馬尚榮把學校報刊攤裏頭所有以前的《大眾電影》都買回來了,他喜歡看女明星哦!”
馬尚榮從枕頭邊又拿出一本《大眾電影》在頭頂上炫耀地搖晃著,嘿嘿笑道:“我還是喜歡看方舒的兩個小酒窩。”
出了宿舍大門,關駿傑在石拱橋上站住了,他東看看西望望,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
黃貴友走過橋站在橋下向他招手:“走嘛,跟我走噻,我們從學校大門口開始逛。”
校園裏清涼、靜謐。高大茂密的樹林裏,有知了的甛噪、鳥兒的鳴叫。大大小小的花園裏,有薔薇的清麗、月季的妖嬈。狹長的綠蔭小道穿梧桐、過鬆柏,曲曲折折,隱沒在遠處紅牆的後麵。操場上遍地是嫩綠的小草,同學們這裏一堆那裏一圈坐在草地上,歡聲笑語,足球場上同學們揮汗如雨,大呼小叫。
經過一棟坐落在幾棵銀杏樹之間,門口鋪著稀疏金黃落葉、用圓木建成的褐黃色尖頂小木屋時,黃貴友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又拿著兩個玻璃瓶出來,遞了一瓶給關駿傑。
“多少錢?我……沒帶錢。”關駿傑縮縮手,窘迫地摸著鼻尖。
“我請你,都是兄弟夥了,說這些,拿到嘛。”黃貴友把玻璃瓶塞進他手裏。
關駿傑感覺玻璃瓶冰冰涼涼的,一根吸管插在濃稠稠的乳白色的液體裏麵。他舉起玻璃瓶轉圈看著:“汽水?北京的汽水咋長這樣?”
黃貴友圓鼓鼓的牛眼睛裏寫滿驚訝:“沒喝過啊?嚐哈噻。”
關駿傑輕輕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香:“嗯,好喝!這是啥?”
“酸奶噻!”黃貴友一臉不相信:“你們東北沒得酸奶嗎?”
關駿傑臉色有些泛紅:“酸奶?可能有吧……”
黃貴友抬起手,像大猩猩吊在樹上一樣攀住關駿傑的肩膀,語氣比較堅定:“你們東北天氣冷,應該沒得!你想嘛,酸奶酸奶,是因為天氣熱,牛奶才變酸了噻。”
關駿傑甩甩腦袋看向遠方:“我媽住院的時候我爸買過一袋奶粉,我媽給我喝了一杯。我都不記得牛奶的味道了,別說酸奶。”
黃貴友帶著關駿傑逛行政樓、教學樓、圖書館、明智廣場、柳鶯湖、尋知橋,這樓那園的,溜達了一圈。
“你不是四川的嗎,怎麼對我們學校這麼熟悉啊?”關駿傑有點兒好奇。
“啊……我,接到錄取通知書就先來學校看了幾眼……”黃貴友抬頭仰望著嚶鳴湖畔的依依垂柳,扯了一節柳條含在嘴裏,嚼了一下,皺著眉毛啪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