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呀你呀!”
賀明接過關駿傑遞過來的紙張重重拍到桌子上,大搖其頭,差點兒把眼鏡甩掉了:“好多同學削尖了腦袋都爭取不到的機會,你竟然要放棄!”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關駿傑心想:不就是謄寫書稿嘛,難道就此能改變命運不成?說得大家都趨之若鶩似的,搞得跟失去一次投胎機會一樣,不過……呃,既然賀明說得這麼嚴重,難道有什麼特殊內情或者我思維所不及的?不行!我得問清楚了,別真是錯過了什麼重新脫胎換骨的好機會那可就悔之晚矣!
關駿傑屁顛兒屁顛兒提過暖水瓶給賀明茶杯摻水,脅肩諂笑問道:“賀老師,學生不才!不就是謄寫教案啊講義那些……”
“誰告訴你是謄寫教案講義?”賀明打斷了他的話頭:“王教授很多教案都編進了教科書,他的教案哪用得著你謄寫!他……”賀明遲疑了一下:“沒給你說是謄寫論文?”
“謄寫論文?他沒說啊。”關駿傑喃喃答道。
“坐下。”賀明指指凳子,點燃了一支煙:“王教授是學校泰鬥級人物,也是全國著名的學者。他每一篇論文都有很高的價值,讀他的論文,就像是站在高山之巔和一位巨人在進行學術交流和思想對話……”
見關駿傑還是一臉懵逼的樣子,賀明頓住了。他轉眼看著桌子上關駿傑寫的簡曆,拿起來翻著問道:“你臨摹過字帖?”
“嗯呐。”
賀明眯著眼睛問道:“那我問你,你的字是一生下來就寫得好呢,還是臨摹後才寫得好?”
一瞬間,賀明的話在關駿傑腦海裏激起了一道亮光,他眨著眼睛,想極力抓住這道光芒……
賀明站起來,轉到他身邊拍拍他肩膀:“回去好好想想,好好琢磨。如果還願意給王教授謄寫論文,自己去找他。有句話我要肯定的告訴你:錯過給了王教授謄寫論文,你會後悔一輩子!”
從眼前這個距離和角度看過去,大吊車就像一個黃色火柴盒,伸出一根火柴,在幾個十幾厘米高工人的指揮下,正把一具看不出顏色的鋼結構從一輛黑色的、比火柴盒稍大一點的汽車上吊下來。早就聽人說,今年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和國旗旗杆之間會布置一個很大的花壇。
姚莉坐在人民英雄紀念碑下北側左邊的花崗石台階上,單手支頤,入神地看著吊車、工人和國旗,以及天/安/門城樓。
“對不起師姐,我遲到了。”關駿傑一身公安藍、斜背軍挎包急速跑過來。
“瞎子都看得出來你遲到了!”姚莉錯著下巴翻著白眼:“你就不能早點兒出發嗎?”
“我提前一個小時就出發了……”
“一——個——小——時?”姚莉一字一句吐出音節,眼睛像氣球一樣鼓了起來:“螞蟻都爬到了,你還是……人嗎?”
“坐錯車了!”關駿傑尷尬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麼樹子越來越多樓房越來越少了,一問售票員,坐反了,都到郊區了。”
“哦買嘎的!”姚莉起身,捂著腦門兒讚歎:“真夠笨的!”
“嘿嘿,鄉巴佬進城,師姐見笑了。”關駿傑摳摳後腦勺自嘲一笑。
“別貧了,走吧。”姚莉從腳邊拿起相機挎上肩頭。
“師姐會照相?”關駿傑瞪圓了眼睛。
“會啊,十歲就會了。咋啦?”
“沒咋。”關駿傑一臉崇拜:“沒想到師姐這麼有本事!”
姚莉噗嗤笑了:“會照相也算是本事啊?”
“那當然了!照相機可金貴了,膠卷可金貴了。我爸說我們老家礦上有一台照相機,專人專用,全礦就一個人會使。嗯……師姐,待會兒,能不能幫我照四張相片?”關駿傑一臉討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