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蘇肆說,他不僅斬了那兩位王爺的首,還在離開京城那日留下了一批暗部,這些人也將在今夜行動起來。
凡是三大王府的餘孽,今夜都會在京城內消失。
至於那十萬大軍,早在一個月前便已被他的人悄悄潛入,並迅速掌控了兵符。
那些兵雖比守備軍有經驗,但到底沒上過真正的戰場,隻需將他們的將領敲打斬殺,其他人自然便慫了。
因為他蘇肆又不是外敵,他有一個收複兵權的完美名義。
他是皇帝,是東陵正式登基且在位了一年的皇帝。
效忠於他非但沒有背叛之名,反而還有從龍之功。
如此威逼利誘之下,那十萬大軍早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叛軍之名易得,從龍之功難卻,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會做聰明的選擇。”
行宮大殿明光熠熠,少年單手托腮笑意純良。他將自己的身子壓得很低,一時間竟有種仰望薑茶的感覺。
衣不沾血,兵不血刃,他似乎什麼都沒有做,但薑茶知道他什麼都做了。
所謂的敲打與斬殺裏,肯定伴隨著他不願意講的血腥與陰暗,還有他的算計、狠心、瘋狂。
這些是他眼中的汙穢,他隻願意自己沾染的汙穢。
他想讓薑茶開開心心的活著,不染塵埃,不沾風雪,無憂無慮,就像他那夜在薑府見到的那般單純的對他笑。
那就夠了。
他已經不敢再奢望更多了。
“茶茶,時候不早了,你累麼?”
薑茶還想問些什麼,可她還未開口,蘇肆便已經招來莫清荷示意她該收拾睡覺了。
點了點頭,薑茶懂事的轉了身。
等她從浴池出來的時候霧月已經回來了。
霧月換了新的衣裙,連帶著身上的血腥味也被一並抹去了。作為一個專業的殺手,這對霧月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
有了她,薑茶也得以了解行宮外的一切。
蘇信的人都被清理掉了,連帶著屍首一起埋入深坑不見天日。
那些追隨蘇信的官員個個嗚咽著求饒,說著自己眼瞎心盲不該如此……
“他們皆道自己是良家出生,可自古改朝換代哪兒有不見血不丟命的?若人人都能隨意結黨,這天下豈不亂了套了?”
霧月一邊為自家娘娘梳發,一邊自顧自的說著。
“皇上留下他們的家眷已是寬厚,若是換了別人活該斬草除根的。”
“你說皇上沒有殺他們的家眷?”
薑茶一愣,手中握著的首飾盒都鬆了鬆。
“是啊,皆判了發配煙障地充軍,並未屠戮。對了,連王氏也僅滅了兩個男人,其餘女眷除了王夫人外皆沒為官妓……”
霧月慢慢的說著,薑茶心中的震撼也慢慢的堆積著。
因為在她的想象中,蘇肆應該把這些人都殺掉的。
睚眥必報、斬草除根、嗜殺成性、一個莫得感情的殺人奪權機器……
這才是蘇肆的設定,也是大反派的根本屬性。
可他今夜居然隻殺了他該殺的人,明明自己也沒有阻止他,更沒有試圖去繼續改變眼前的劇情。
因為什麼都崩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補了……
“六姐他們呢?淩王成王他們?”
揉了揉眉心,薑茶決定了解更多。
“他們都好好的回去了,還是皇上親自安排人送回去的。不止是他們,還有留下的一眾大人和家眷……”
在霧月的說法中,蘇肆甚至提前安排了醫家待命,以最快的速度為那些中毒的大臣和守備軍解毒。
如今不僅大臣們在敲打與施恩後對蘇肆感恩戴德,就連蘇梓淩等人也沒再說什麼。他們甚至在走時向蘇肆行了一禮,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歸順?
亦或者是臣服?
至少他們知道在這雲山之上他們已經沒有反抗的機會了。
但他們肯定不好受吧。
以前是傀儡與主人,如今卻忽然變成了君與臣。這樣的落差常人無法接受,但他們卻不好說。
畢竟他們該明白,蘇肆沒殺了他們已經是念及血脈親情了。
一夜之間,這內亂已久的東陵終究是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