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三日後

沈沅將和離書命人暗中送到了陸府,這三日陸晉沒有任何動靜,她耐心地等在家中,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抄書打發時間。尋常用飯少見到阿爹,多是祖母和阿娘在,阿姊也不知在做些什麼。祖母沒和她提過翠心堂的事,許是怕她過多憂慮,祖母總是為她著想的,不管怎麼動怒,心裏都疼她。

內院的桃樹發了綠芽,沈沅靜坐在窗裏,呆望綠植,右手支頤,水袖落到案邊,拂去方才寫下的墨跡。

她幼時體弱,雖從沒去過學府讀書,也沒參入宮府之宴,但她腦子靈光活絡,從前不想去計較,隻想安安分分做好當家主母,可現在她才明白,有些事必須要她自己算計來。

沈沅了解陸晉,她給陸晉寫的和離書麵上是和離一事,細讀卻能發現每一句都是他們親密之語,字字泣血,陸晉對她有些情份,她又讓人暗中在陸府屋中床頭匣子裏放上了她少時書信,都是送與陸晉看的,這些東西足夠讓陸晉對她的一二分情份變到五六分。

念此,沈沅目光逐漸黯然,她原是以為,男女之情為心心相印,從不屑於去算計人心,如今事已至此,她卻不得不拿算計來的喜歡為今後打算。一時算計便是一輩子,沈沅忽覺乏得緊,對內院的一抹綠都興致缺缺。

“夫人,陸家送來帖子,請您去佛音寺祈福。”

環素把燙金帖子交到沈沅手上,沈沅打開略略掃了眼,是陸老太太親筆,一字都沒提過陸晉。

帖子被她合起來放到案台上,沈沅道“告知家中一聲,後午去廟裏祈福,叫祖母和阿娘莫要擔憂。”

環素看著夫人興致寥寥的神色,也不敢多說什麼就退了出去。

後午時沈沅上了馬車,她簡單地沐浴梳洗,倒沒多準備。與陸晉三日未見,一個思君之婦最該有的不是明媚的妝容,而是愁苦,憂慮,以及莫大的悲愴,如此才能知憂鬱不舍,換得男子的憐惜。

馬車走得並不快,長安街熱鬧繁盛,屋簷鱗次櫛比,商販如縷不絕,沈沅並沒像往常拉開卷簾探頭眺望,安安靜靜地靠坐在軟榻上想著陸晉會使出什麼樣的法子逼迫她“回心轉意”。亦或是依著陸老太太精明的眼光料想到沈家憂患,等待她親自乞求回陸府。

不管是哪一種,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陸家她是須得回去。

馬車入了官道,路上逐漸安靜下來,少了人旅過客,多是大篷馬車,馬聲嘶鳴,唯有馬蹄噠噠的聲響。很快,離官道後就到了上山畢竟的岔路,沈沅坐在馬車裏耳側聽著呼呼的風聲,不知為何,心裏些微發毛,好似要發生什麼。她的直覺想來準,沈沅立即讓馬夫加快腳程,不顧馬車顛簸即刻上山。

馬夫聽令,銀蛇長鞭在半空中打出高高的弧度,方奔馳不到片刻,前方呼嘯出一片迷眼黃沙,伴隨著沙塵還有交雜錯亂人的調笑聲。

“前麵那位貴主,可是要上沈家小小姐,陸家長房大夫人?”粗獷的男聲在沈沅耳邊響起,戲謔陰毒,“你父親欠了我們一條命,怕是要小小姐來償了!”

沈沅心頭一緊,長安京兆尹看守嚴密,從不會發生此等截人的事,她這次出來匆忙,隻從府中帶了幾個家仆,聽外麵雜亂的聲響,這些家仆必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夫人,他們人多勢眾,我駕馬帶您先走,其他人斷後。”馬夫從外麵急促出聲,揚鞭調轉馬頭,就向回跑去。但那些匪徒的人實在是多,沒等馬車走遠,那些人就已經圍了過來。

沈沅知一味地逃跑絕無出路,命車夫停馬,正欲開口周旋,遠處又傳來人聲,“阿沅莫怕,為夫來了!”

是陸晉的聲音。

沈沅抬手悄悄掀起車簾,陸晉看是急來,錦衣玉袍都是塵土,發髻跑得散亂,額頭可見細密的汗珠,一雙眼狠厲地盯著那些匪徒,他帶來的人雖少,卻個個都是嚴訓過的親衛,烏合之眾的匪徒們不是其對手。

沈沅鬆口氣的同時,也蹙起眉,若不是她多心,此番怎會這樣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