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卓顏打斷了薑婉:“就叫我卓顏吧。”
薑婉怔了怔,卓顏淡淡道:“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了呢。”
他拎起水壺,緩緩向兩個杯中加水,蒸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臉,所以連他說話的語氣聽起來都是這樣的漫不經心,可是,薑婉卻感覺到了一絲悲哀。
他被人遺忘在一個角落,所以,連姓名都不曾被人喚起嗎?
“卓顏,”薑婉吐出兩個字,女子的聲音很好聽,舌尖抵住上鄂,有一種婉轉纏綿,卓顏的隔著霧氣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的笑意變的更深,黝黑的瞳孔深處,像多了一抹光,緩緩透出。
“可不可以教我吹剛才的那首曲子?”以前她也問過卓煜這個問題,卓煜也教過她一次,隻是,她畢竟沒有那樣的天賦,隻一次,便可順利的吹出,先如今,她也找不到機會再讓卓煜教授了,不過幸好,卓顏可以教她。
卓顏點點頭,示意薑婉飲茶,然後自己拿起簫為她吹奏起來。
清幽的竹林中,清麗的女子微笑著品茶,溫潤的男子悠然吹簫,遠遠看去,是如此的靜謐美好。
卓顏吹了一遍又一遍,太陽漸漸西下,薑婉眼見時辰不早,於是起身告辭,卓顏並沒有挽留,隻目送著她離開。
薑婉不曾回頭,所以,她並不曾看見,身後的男子,眸光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眼神,如同望著一生的摯愛。
走過那一片廢棄的宮殿的時候,薑婉又不自覺地頓住了腳步,真是想不到,這裏居然是曾經的顏雪宮,天子最常留宿的地方,然而,即便沾染了那麼多的龍氣,現如今卻也變成了一片廢墟。
“小姐。”身後忽然有人低喚。
薑婉一愣,回頭卻見到了錦繡。
算起來,她竟是快兩個月不曾見到錦繡了。
“小姐,你成了禦前宮女,我不太方便去晨軒宮找你。”到了一片有花草遮擋的地方,錦繡才道。
薑婉點點頭,晨軒宮畢竟是卓煜住的地方,大多時候,都由夜華親自守著,就算不是夜華,也是極親信之人,錦繡自然不容易出入。
“小姐,你既然已經成了禦前宮女,主子希望你能盡快侍寢,回到正常的計劃。”
薑婉神色微苦,禦前宮女,她還真是特殊的禦前宮女!
她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錦繡,錦繡也呆了呆,沒想到,薑婉身為皇上欽點的禦前宮女,卻居然掛著禦前的名頭被罰去做粗活。
“好在還在晨軒宮當差,我會想辦法接近皇帝的。”薑婉淡淡道:“請主子放心。”
錦繡點點頭,忽然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了薑婉:“這是夕顏的解藥。”
薑婉這才記起,自己還身中夕顏,忽然想到了暮雪,急忙問:“暮雪她……”
“放心吧,隻有小姐你有,暮雪就有,不過,若是再過三個月,小姐還是不能成功接近皇帝身邊,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解藥了。”
薑婉心中微涼:“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錦繡的聲音更低了起來:“主子說,若有可能,探明皇帝是否有削藩之意。”
薑婉點點頭,握住夕顏的解藥,準備離開。
“等等,”錦繡叫住她,薑婉回過頭,卻見錦繡躊躇了一下,才道:“別再接近廉清王。”
“主子的吩咐?”薑婉皺起眉,為什麼不能接近卓顏,是怕影響她接近卓煜嗎?
“不,”錦繡搖搖頭:“這是,我的忠告,他,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錦繡的神色很認真很珍重,薑婉和她的目光對視了一會兒,才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沒有說答應,也不沒有拒絕。
錦繡看著薑婉離去的背影,緩緩低下了頭。
主子,對不起,錦繡不能看著你再為她犯險了。
暮色四合的時候,薑婉才回到了晨軒宮,剛走進宮門,差點被行色匆匆地小太監小福子撞了個滿懷,小福子的臉色看起來不好。
小福子是承德手下的,這麼行色匆匆,看來定是承德吩咐了什麼話,薑婉心思一動,不由開口:“福公公,您這是趕著去哪?”
“萬歲爺手受了傷,咱家趕著宣太醫去。”小福子平日裏也是個多嘴的,見薑婉問,於是拋下一句,才又急匆匆地向太醫院趕去。
卓煜的手受傷了?
薑婉踏進了宮裏,剛好見著秋如端著花瓶碎片從正殿裏走出來,那碎片上,沾著血。
薑婉心神一顫,那是,卓煜的血嗎?
太醫很快來了晨軒宮,晨軒宮上下都似乎有些忙碌,隻是,薑婉卻閑著,她分配的打掃的活早已經完成,禦前又沒她的份,所以,她倒成了唯一清閑的人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太醫才出來,緊跟著,景寧姑姑也走了出來,召集整個晨軒宮的宮女太監們集合,薑婉也站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