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告天地誓師文書,於六月初六夜,快馬送達了卓煜的手中,六月初七早朝,整個順天宮炸開了鍋,自應文六年以來,天應已經十一年未曾真正遭遇戰事,而那一次平亂,明南王還是重要功臣之一,明南的軍隊,曾經是守護天應的尖銳之師,隻是,想不到,有一日這柄尖刀,居然會對準了自己的心髒,而且還是這樣突然地便紮了進來,戰爭在一瞬間打響,讓還在睡夢中的京城染上了一絲讓人心慌的血腥味。
薑婉這一覺睡的很沉,似乎很久都沒有睡的這麼放鬆,這麼香甜,醒來的時候,早已日上三竿,身子還有些酥軟,精神也微微有些恍惚,她對著金色的龍帳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她居然在龍床上睡了一夜!
景寧親自端了水來服侍薑婉洗漱,薑婉不敢托大,微微一笑道:“薑婉自己來便好,不敢有勞姑姑。”
景寧卻依舊擰了帕子遞給她:“娘娘言重了,能服侍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薑婉拿帕子的手頓了一下,她已被卓煜降為更衣,是沒有資格被稱為娘娘,景寧姑姑是宮裏的老人,又在卓煜身邊服侍多年,如此謹慎的一個人,自然不會稱呼錯的,那,也就是說,卓煜恢複了她的位份?
薑婉沒有繼續推辭,隻是用雙手接過了帕子,景寧姑姑眼中多了一抹讚賞,蹲下身子,對薑婉一禮:“皇上已金口冊封娘娘為婉妃,奴婢還沒有恭賀娘娘,請娘娘恕罪。”
薑婉又是一愣,想不到卓煜居然直接冊封她為妃,他,是真的相信她,喜歡她,甚至如此寵愛她,一躍數級為妃,這怕是不曾有過的先例吧。
明明應該高興的,她重新獲得了站在了他身邊的資格,自然也就重新擁有了報複的資本,可是,為什麼,心口卻會如此悶痛?
如果,有一天卓煜發現了真相,會,怎麼樣?
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略微一轉,薑婉便全身一顫,心裏的恐懼如潮水般泛了上來,她腦中瞬間空白,張了張嘴,看著眼前的景寧姑姑,卻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薑婉猶自發愣,外麵小宮女的見禮聲卻拉回了她的思緒。
薑婉還沒來得及下龍床,清寧貴妃便打了簾子進來,看見了擁被坐在龍床上的薑婉,驚的頓住了腳步,一雙明眸死死地盯住了她。
薑婉心猛地一沉,忙下床行禮:“嬪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駕到,嬪妾衣衫不整,請娘娘恕罪。”
清寧貴妃深吸了口氣,壓抑住了心裏而出洶湧而來的震怒,一字一頓道:“薑更衣怎會在此處?”
薑婉隻穿了單衣,一頭青絲還未梳起,整個小臉上都是春睡剛醒的慵懶,這樣的一幕看在清寧貴妃的眼中,分外刺眼,也超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幾分,連往日裏虛假的薑妹妹也不稱呼了,她這話雖是問薑婉的,卻麵向了景寧姑姑,語氣中帶了一絲質問。
景寧姑姑麵色從容:“昨夜皇上寵幸了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清寧貴妃語調微微上揚,袖子中的手緊緊握起,頓了頓,才又對著薑婉笑道:“瞧我這糊塗勁兒,到現在都沒恭喜妹妹,妹妹還沒用膳吧,景寧,這可是你的不是了。”
景寧姑姑看了一眼還穿著中衣的薑婉,依舊淡定從容:“貴妃娘娘教訓的是,是奴婢失職了,婉妃娘娘恕罪,奴婢這就去備膳。”
說罷低頭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支走了景寧姑姑,清寧貴妃臉上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她走近了幾步,伸手扶住了薑婉,動作看似親密,然而嘴裏壓低著說出的話卻充滿了冷意:“妹妹好手段,想不到居然一轉眼之間就爬上了妃位,姐姐甚是佩服。”
薑婉也扶住了清寧貴妃的手:“娘娘言重了,不過是皇上垂憐。”
“真的是皇上垂憐嗎?昨夜泰安宮的天火燒的可是蹊蹺呢,整個主殿閣都燒了,或許真的是鐵絲引了雷電才意外引發了天火,可是,妹妹,你說,要多少火油,才能把偌大的泰安宮燒個幹淨呢?”
薑婉一怔,猛地抬起頭,對上了清寧貴妃如刀般的目光,半晌卻不畏縮:“娘娘說笑了,嬪妾一介婦人,哪裏會懂這些東西,泰安宮燒的那麼厲害,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人?”
薑婉的眼中湧上了一絲擔憂與憐憫,似乎隻為泰安宮的眾人擔心。
清寧貴妃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來妹妹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想來,這場天火,是天降警兆,提醒吾皇,小心明南的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