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二兒子脫穎而出。
後來杜春分才知道,村長很有前瞻性,多年前就偷偷讓他兒子練刀工。人家大小夥子下河摸魚的時候,他兒子在家做飯。人家閨女割草放羊,他兒子還是在家做飯……
村長了解他兒子,按他的水平該轉正了。怕村裏人覺得他炫耀,很謙虛地說:“國營大飯店哪那麼容易轉正。”
臉上無法掩飾的高興泄露了內心真實想法。
村民不知道村長老謀深算,雖然羨慕,並不嫉妒,笑嗬嗬恭維:“你家小二的水平快趕上春分了,他不轉正誰轉正。”
村長擺擺手——不要這樣說,沒你們說的那麼好。
到堂屋卻迫不及待地問:“是不是我家老二的事?”
國營飯店裏的東西多,領導不可能勞煩大廚看店,這活兒就輪到小徒弟身上。比如村長的二兒子。每周隻能回來一次,至於哪天,全看師傅心情或飯店生意情況。
村長的二兒子昨晚歇在飯店,所以村長想知道兒子的情況隻能問杜春分。
杜春分:“報告我已經交上去了。”
村長愣了一瞬間,反應過來激動地哆嗦著嘴角:“謝謝春分,謝謝春分,你可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那年要不是你——”
“你記得就好。”杜春分打斷他的話。
村長愣住,意識到她說什麼,表情龜裂,她以前不常說,“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今天咋回事啊。
杜春分道:“五年前,一九六零年,也是這個青黃不接的時節,家家戶戶沒餘糧,當時你大兒媳婦挺著大肚子,你擔心整天喝水就野菜,早晚一屍兩命,就求我收你家老二為徒。
“我怕我們家親戚埋怨我胳膊肘子往外拐,就以廠領導的名義在村裏舉行一場廚藝比賽。你家老二為啥勝出,不用我說了吧?”
“春分,出,出啥事了?”村長惴惴不安。
杜春分微微搖頭:“二壯好好的。我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我也是沒辦法。”
“你,你咋了?”村長打量杜春分,“病了?”看著也不像,“還是你家大丫二丫?需要多少錢?我這就去拿。”
杜春分:“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
村長半起的身體一屁股坐回去,過度驚嚇,險些摔倒在地,趕忙撐著身後的泥坯牆。
杜春分道:“也不是啥大事。咱們村的人當兵要政審,得你出政審材料吧?”
村長點了點頭,腦袋愈發懵了。
“要是當兵的娶個咱們村的女人,家屬的材料也得你出吧?”
村長:“對啊。不過還得去鎮上弄一份證明。這個也簡單,派出所的同誌一刻就能辦好。咱們村的人窮,上數三代都是貧農,根正苗紅,派出所的同誌知道咱們村的情況,都不需要下來走訪。誰要結婚?”
“我!”杜春分道。
村長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笑道:“我知道。”看到她麵無表情,雖然杜春分平時也沒啥表情,但此時格外嚴肅,“不是我打聽的。聽你嬸說的。她大姐的兒子。那後生我見過,高高大大很老實,不錯。”
杜春分心說,就是不幹活。
“不是他。”
村長下意識問:“不是誰?”意識到她說啥,“不,不是他,啥啥意思?”
一九六零年杜春分收村長的二兒子為徒,學徒工資不高,但每月有幾斤糧票。這一點讓所有人再次盯上杜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