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飯店人少,杜春分帶著杜二壯去圖書館,選幾本貴的食譜送給他當出師禮。接著帶杜二壯辦存折。
杜二壯的事了了,杜春分去買些平底鍋、鏊子這類東西。
邵耀宗個不會過日子的肯定沒置辦。
廚師的刀隨身帶,杜春分的刀具在她提包裏,不用再去飯店後廚。她把行李捆好,就去找領導告別,順便告訴領導她嫁的人是個軍官,還是年紀輕輕就當了營長,前途遠大的軍官。
領導沒想到杜春分一個離了婚,帶倆孩子的女人能嫁這麼好,替她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感到高興。以後遇到點啥事,說不定杜春分的丈夫還能拉他一把。
杜春分跟領導七扯八扯一通,領導忘了問她丈夫姓氏名誰,在哪個部隊。等領導想起來她早走了。
從飯店出來,杜春分直奔銀行,錢取出來,然後買幾捆紙錢給她師傅添墳燒紙。
快到清明,今年沒法給她師傅燒紙錢,所以提前把這事辦了。
杜春分雖然是她師傅的關門弟子,但她沒拜師。據說早年她師傅被鬼子逼的走投無路,是她爹救了她師傅。
師傅“迂腐”,說啥也不讓恩人的閨女給他磕頭斟茶。
杜春分走後,可以讓杜二壯給她師傅添墳燒紙。可村長太會算計,二壯又誠實,她擔心那小子被親爹坑了,再連累師傅被刨墳。所以從未帶二壯來過。
陪師傅說會話,杜春分回到張大姐家寫四封信,一封給省城的二師兄,提醒他逢年過節來給師傅添墳。一封寫給大師兄,告訴他,有事聯係會計張連芳。
第三封寫給二嬸,細數二嬸的小算盤,直言這麼做是她逼的。最後一封給杜二壯。
翌日上午,杜春分回家接孩子。
自行車一前一後綁個小椅子,她的棉衣用破布包上放椅子上,倆孩子坐上去,送到張大姐辦公室,她直奔區政府。
門衛認識杜春分,再見到她很羞愧,因為單位的人都知道她前夫是陳世美,可他們因為怕區領導,兩人離婚的時候都站她前夫。
前夫同誌跟門衛出來,看到杜春分直皺眉:“你怎麼又來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停!沒空聽你廢話。”
前夫同誌噎了一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杜春分一瞪眼,他不甘心地咽回去,“什麼事?”
“我快結婚了,你知道吧?”杜春分趾高氣揚地問。
“結婚?”
“你姑介紹的。”
前夫嫌棄:“她能給你介紹什麼?”
“是呀。”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笑意,“不是陳世美,就是西門慶。”
前夫氣得臉色漲紅,“你——”
“兩百塊錢。”杜春分的時間寶貴,看著他又煩,不想跟他叨叨,“給我兩百塊錢。”
前夫惱怒,“別貪得無厭。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二嬸的兒子和閨女還在家務農,離婚的時候又給我三百塊錢夠我的了?以前懶得跟你計較。先說他倆,也是你表弟表妹。工作是你我結婚後你給安排的。可沒有我,你大妹妹能嫁給招待所主任的兒子?你一個月二十來塊錢,還不夠你們家老人吃藥看病的。你大弟弟拿屁上初中。
“你妹嫁了,你弟考上師專,你被大小姐看上,用不著我,跟我離婚?你看不上我,娶我幹啥?”杜春分連聲質問,“兩百塊錢。”其實想要更多,但他沒有,“我不管你借,還是提前支工資。立馬給我,我給你寫個斷絕關係的收據。以後倆閨女餓死,也不會找你要一分錢。”
前夫忙問:“這是你說的?”
“我杜春分一個吐沫一個釘!”
前夫咬咬牙,“好!我就看你能嫁個什麼樣的。”掉頭回辦公室。
十來分鍾,前夫拿著一卷錢和兩張紙,還有紅印泥出來。
杜春分不光寫以後不找他,還寫前夫以後不許找她和她閨女。杜春分一份,他一份,按上手印,兩人交換。
“收好啊。”杜春分皮笑肉不笑的提醒。
前夫氣的說:“這話該我提醒你。”
杜春分揮揮手。三封信送郵局,就接上女兒和張大姐回李家。
張大姐幫她照看倆孩子,杜春分把自行車拆了捆好。
“拆這個幹啥?”
杜春分:“不能放你家。臨時找人買也沒人要。我想留給二壯,可我二叔二嬸認識,還不夠給他添麻煩的。我帶去部隊。”
“你咋帶?”
杜春分把信給她:“這是給二壯的,下午再給他。”把自行車跟行李放一塊,“坐火車啊。”
“火車準帶這個?”
杜春分:“也沒規定不許帶。”
邵耀宗停下,看著兩個半滿的籮筐,籮筐旁邊還有一張反扣的大鍋,鍋旁邊是杜春分和拆開的自行車,又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憋過去。
難怪她說東西多。
她怎麼不連老家的房子一塊搬走。
“小邵來了?”張大姐抬眼看到邵耀宗,迎上去,發現他身上挎個軍綠色的包和水壺,背著一個小布包,布包裏頂多十來件衣服的樣子,“就這點東西?”
邵耀宗:“我的東西在部隊。這是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