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棟看著羋熏那張為難的俏臉,這個年紀的人還不太會隱藏情緒,內心的想法都寫在眼睛裏、臉龐上。
他也不言語催促,隻是帶著一絲笑意,雙眼直視著羋熏,仿佛能攝人心魄。
“我先帶您到部族,接著由我的阿父來接待您,您看如何?”羋熏最後還是決定答應趙揚,隻不過自己的個子不夠高,要請個高個子來頂一頂。
如果是身為長老的阿父,應該能看出此人的根腳吧?況且阿父也是一個強大的大巫,部族中又有不少強者,如果他想做什麼壞事的話,應該是能阻止得了的。
“那麼,便有勞女君子了。”趙揚微微一笑,盡管羋熏自認為將心中的忌憚隱藏得很好,言語也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但在趙揚的雙眼之下,羋熏心中的忌憚跟寫在臉上沒有多少區別。
不過趙揚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對於生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下的人。倘若一開始羋熏便非常的熱情親近,那麼他反要生疑。
在路途之中,沒有部族成員主動與趙揚搭話,都以一種敬畏的態度來對待他,簡而言之,就是敬而遠之。
力量能帶來很多東西,但當掌握了力量之後,也會失去很多東西,讓人心生敬畏的同時,也讓人再也難以親近起來,身居高處少知己啊。
就像是紅燒肉大口大口地嚼,但普通人所享用的醋溜白菜,卻未必輕易能享受到了。
趙揚開始慢慢習慣這種孤獨,縱然他可以偽裝身上的氣息,甚至偽裝得跟普通人一模一樣,但他的心已經不一樣了。
成年人和幼兒園的孩子交朋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盡管他可以偽裝成幼兒園的孩子,讓人看不出真麵目。
然而羋熏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這種好奇不僅是對趙揚這個人的來曆身份,更是巫對巫的好奇。
說到底,巫隻是掌握著神秘力量的人,是人就會有孤獨。
然而其他的人卻無法緩解巫的這種孤獨,巫們能聽懂狂風的語言,能聽懂烈火的呼號,能聽見流水的低聲細語,但卻不能將這些秘密向別的人訴說。
在古代,別的人或是惶恐敬拜,或是敬而遠之;如果能不幸地活到現代,那更慘了,別人會輕輕地笑一下,隨後心中認定這個胡言亂語的人有精神疾病,以後都不要跟他接觸了。
巫的秘密,隻能對巫傾述;巫的語言,隻能對巫交流。
“還未知曉您的名?”此時正是商朝,雖有表字,但還未流行,遠居南方的楚部族並不知道中原出現的新鮮玩意,就談不上“名字”了,隻是互通姓名罷了。
甚至連姓氏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還是個貴族特權。如果不是羋熏出生得好,估計羋字都得免了,隻能有個“熏”字,以一種植物來作為自己一輩子的稱呼。
由於羋熏不了解趙揚的出身,貴族的人數也很少,剛好趙揚就是個貴族的概率也不大,所以謹慎地隻問名,以免在出身問題上觸怒這位大巫。
“趙揚,我記得你叫羋熏,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趙揚點了點頭,眼見羋熏的表情迅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