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文職人員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顯然是沒有聽過趙揚的名聲的。
這並不奇怪,盡管趙揚立下的戰功已是不少,但終究隻是在一個小圈子中富有名望,甚至連一個隊長的職位都沒有得到,隔扇幾個圈子,便跟一個普通的士兵沒有什麼兩樣,這個文職人員又怎麼會聽說過他呢?
如果趙揚是軍事院校畢業,又在聯邦軍隊充當過士官乃至軍官的職位,那麼憑他現在在伊裏爾公司立下的功勳,早就是營長的位子了,可他現在還是一個伊裏爾公司的上等兵。
因為他是一個初中輟學的、底層得不能再底層的人士,能從炮灰晉升為士兵已經算是得到了階級飛躍了,再往上便是很難的事情了,甚至不是他這一代人能做到的事情。
所立下的功勳,也隻是給他帶來些許的獎金,還有一個副隊長的空職——除非是在隊長戰死的危機情況,否則平時基本上指揮不動誰。
或許他再為伊裏爾公司服務個幾年,伊裏爾公司才會考慮給他進行進一步的培訓,以及自學考取證書的閑暇時間,二十年的服務下來,退休時也最多最多是以一個隊長或是副排長的身份結束罷了,再往上升也沒有了。
一輩子也當不上一個軍官,頂多隻是一個士官,哪怕隻是在一家殖民公司的私家軍隊裏麵供職,這便是底層人士的悲哀,每一個階層間都隔著厚厚的牆壁,這牆高聳得直入雲端。
而上層的人士們,則是宣揚“你不夠努力”等論調,還頗有市場,因為大多數人隻能看見努力這一個要素,如果他們有看過《駱駝祥子》,則會明白單純的努力其實並無意義。
用於製作一次性筷子的速生林木,再怎麼生長,也是長不成參天大樹的,因為每年都會有鋸子砍伐它,讓它隻剩下一個矮矮的木樁。
它每年努力地生長,而每年都遭到砍伐,周而複始。而它生長所創造出的木料,則化作一次性筷子公司老板賬目上那純純的利潤。
趙揚看著那尷尬的笑容,沒有出聲,隻是在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或許以一個士官的身份退役,攢足開一間小酒吧的錢養老,就是自己此世的終點吧。
自己每一次都拚盡全力,避免像隻螻蟻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去。可難道最好的結果,還是要苟活上幾十年,以一隻老螻蟻的身份死去麼,拚盡全力的報酬隻是死法不同,換成沒有那麼痛苦的老死?
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的超凡資質,修煉不了原住民的鬥氣或是魔法,而他身處在一個等級嚴密、力量強大的科技公司,並且因為賣身合同的原因無法脫身。
作為一個普通人,一個沒有任何自身超凡力量,偉力不歸於自身的人,難道隻能安守本分地當一顆螺絲釘,直到生鏽老化,或是在某個事故中徹底地報廢掉?
不知為何,從忙碌中脫離出來,暫時閑下來的趙揚反而悲觀了起來,但又對埃米的這個“新項目”生出一絲的期盼,並不是指望他的這個項目能賺多少錢,而是指望他能否給自己帶來一個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