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一轉身就躺下了,完全是屁股對著她。
臥室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薑芷的心底有些糾結。
倒不是不信任虞輕舟,也不是不能說,而是她覺得說了沒用,還很麻煩,有關於她的秘密好長好長啊,從頭說起,似乎得講到天亮。
“我之前做了個噩夢,有東西告訴我,其實我的人生是被操控好的,從出生到和你談戀愛,結婚生子,以及天天緊盯著你捉-奸,都是提前預設的。我甚至有種感覺,這個噩夢正在逐步成真,隻是我在努力清醒,去改變不太美好的過程。”
薑芷輕聲開口,她的語氣很平淡,似乎真的隻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男人的呼吸一頓,他轉過身來,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薑芷衝他平靜地笑了笑:“我說完了,為了避免吵架,提前聲明我說的是實話,你別問我真的假的,否則我真會翻臉的!”
當然最後一句警告的話,那是非常嚴肅了。
男人湊近了幾分,與她頭靠頭:“我沒有懷疑這是假話。當你覺得噩夢逐步成真的時候,肯定懷疑過我們是否真的相愛吧?你是真的因為愛我,才和我結婚,還是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隻是按照設定去完成這件事?”
他的話音剛落,薑芷就滿臉震驚地看向他,嘴巴都長大了。
“虞總,你真的神了,連這個都能猜到。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
“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隻是你老公而已。”男人輕哼。
“那你是不是也做了同樣的噩夢,要不然為什麼我說完這段話之後,你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種,還猜得極準?”薑芷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他,眼神裏帶著幾分逼問的意味。
男人輕歎一口氣:“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你先說我再決定。”
“那我不說了。”
“不行,一定要說!”薑芷直接騎到他身上,伸手掐住他的脖頸,一副不說不罷休的架勢。
“噩夢倒是沒做,隻是曾經閃現過這個念頭。”
“哈?你覺得不是真愛我,而是被設定好才和我談情說愛,然後步入婚姻殿堂的?”薑芷幾乎咬牙切齒,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腦海裏真的冒出謀殺親夫的念頭了。
“不是。談情說愛沒有,結婚生子也是真心的。我們從戀愛到你生孩子,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我愛你。這個念頭是突然閃現的,我發現我再回憶的時候,腦海裏閃現的竟然都是你莫名發火的場景,好像忽然有了疲憊感。”
“當時我以為是七年之癢到了,可以又覺得不對勁。七年之癢應該是常年累積的失望,可是我這種疲憊感是突然冒出來的,好像昨天我們還甜甜蜜蜜,今天我就忽然失望至極。”
男人停頓了片刻,顯然在努力回憶,以及整理自己的話語。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就有瞬間透心涼,細思極恐。我愛你的時候,點點滴滴都記得很清楚,可是當出現不愛你的預兆時,卻在一瞬間,好像被人操控了思想一樣,就和你說得那樣,進入了某個預設環節。”
“為了避免吵架,我也提前聲明,雖然這聽起來好像是我為自己找的借口,但我說得都是真的。而且那股疲憊感並沒有持續很久,逐漸就消失了。”
虞輕舟顯然也學會了她的招數,提前打預防針。
薑芷的眉頭緊鎖,她鬆開了掐著他脖子的手,顯然是陷入了某種沉思的狀態之中。
“你感覺忽然不愛我了,是什麼時候?”她問。
“我可沒不愛你了啊,隻是疲憊。”虞輕舟很有求生欲地糾正。
“好吧,什麼時候感覺不對勁的?”
“唔,這就不太好說了,我想一想。”男人摸著下巴,仔細思考片刻後回答她:“大概是我身邊有了個女助理,你來辦公室大鬧,事後我去秘書-處簽保密協議,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就忽然湧起了疲憊感。”
薑芷歪頭想了想,立刻有了記憶,那的確是她和虞輕舟鬧得 最凶的一次。
那時候她還沒清醒,的確符合極品女配的設定,歇斯底裏的像個瘋子。
現在仔細想一想,其實當時虞輕舟跟她解釋過,這個女助理不是生活助理,隻是來實習,而且也不為他辦事,是個朋友托付的人情,隻是打暑假工而已,很快就走人。
但是當時她當然是聽不進去的。
不過她又皺了皺眉頭,好像對不上。
她是在白茉出現後,才清醒的。
“白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誰?”
薑芷嘖嘴:“你真假的,就是虞清嬌的女同學,塞到你身邊當女助理,這可和之前那個不一樣,是真的生活助理,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麵。”
“就在之後出現的。”
“嗯?很快就出現了嗎?”薑芷心頭一緊。
“是的,你大鬧過後,我讓律師開保密合同,盯著那些人簽完之後,忽然就覺得不得勁,很泄氣。就和特助說要請個女助理,當時招聘來的就是白茉。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是虞清嬌的舍友,因為當時我隻想找人氣氣你,招聘和錄用都是特助負責的。
“而且因為白茉太沒用,幹啥啥不行,總是哭哭啼啼的,我後來不是很快辭退她了嗎?”虞輕舟看著她,立刻替自己辯駁。
薑芷輕吸一口氣,對上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忽然不愛我,有些不對勁?”她再問。
男人立刻盯著她,她改口:“好吧,是忽然對我疲憊和失望,這總行了吧?”
“這個我記得很清楚,就是那天我和一幫富家子弟去酒吧玩兒,然後打電話給你,當時很多人陰陽怪氣,想要惹你生氣,當時我真的以為完蛋了,肯定要成為圈子裏的笑柄,結果你並沒有生氣,反而應對得很好。”
“當時我就覺得好像有一束光照進來,我是等著審判的罪犯,可是你卻判我無罪。”虞輕舟看向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出這句話。
同時,薑芷也看到了他的慶幸和心有餘悸。
她忽然覺得鼻子發酸,有點想哭的感覺。
其實到現在她都有些雲裏霧裏,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是個女配,要被很多東西束縛和捆綁,書庫又為什麼出現。
可是她忽然覺得放鬆,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害怕。
因為在那一天覺醒的人,不止她一個,哪怕虞輕舟沒有書庫,他似乎也跟著受到了影響。
而且仔細回想,哪怕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忽然產生了疲憊和厭倦,卻依然沒有讓她受什麼委屈。
無論是清醒前還是清醒後,隻要她不歇斯底裏地無理取鬧,他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她任何要求。
“不對,我是快要落下山崖的人,而你從不曾放開我的手,哪怕差一點,那終究也沒放開。”薑芷趴在他胸口上。
男人立刻糾正:“什麼叫差一點,還差十萬八千裏好吧。我隻是稍微有點疲憊感而已,離不愛還得過很久!”
薑芷不說話,隻是張嘴咬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咬得嗷嗷直叫喚。
第二天起床後,劉芬芬就找到她,先是說了一通昨晚和劉媛的夜話。
正如虞輕舟所猜測的那樣,果然劉媛把抱錯的經過,告訴了她。
這一夜過去了,劉芬芬仍然處於興奮的狀態,甚至因為和母親把話說開了,感覺母女之間最後的隔閡也消失了,劉芬芬比昨天還要激動,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薑芷的心情也很好,昨晚和虞輕舟算是交了底,弄清楚了彼此的心意。
雖說她沒有全部坦白,但其實也差不多了。
她心底還是有些忌諱的,畢竟書庫裏的書還有魔王這種神神鬼鬼的,萬一她要是透露出去,引來什麼災禍反而不美,不如隻告訴他大概,讓他心裏有個底就行。
兩人有來有往地說笑著,隻是當一頓飯吃完之後,劉芬芬跟著她進了臥室,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了。
“這是怎麼了?剛剛還那麼高興來著。”薑芷被她嚇了一跳,情緒變化得這麼快。